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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可能是病了吧,头有些昏昏沉沉的。

但是阿宁比我病得更厉害呢,他全身已经发出了腐烂的气息。

我冷了,便怕他也冷着,解了外衣披在了他身上。

已经四日了,我不能让谢宁就这样冷下去病下去的。

他生前是那么爱干净的少年,身上永远都带着淡淡的松木香,他要是知道自己这样子,一定很难受吧。

我拼命拍打着紧锁的门,却怎么也用不上力气。

但也只是一动之间,门便被打开了,走进来的是谢羽,好像他一直都在这里等着似的。

「可是想通了?与我请旨和离?」

他人还未进来,声音已经穿透过来。等男人看清盖在尸体上的我的褂子,他猛地噎在原地,

「你…你个蠢货。」

他为什么要骂我啊。

算啦没力气去想啦。

我努力咬着下唇保持清醒,紧紧抱住了谢羽的腿,我不能昏过去。

我怕下一秒就要昏过去了,要是昏迷时间长了,谁来守护阿宁啊。

「阿宁他撑不住了,你让他入土为安好不好,他是你的亲哥哥啊,你不能就这样让他暴尸荒野。」

「我。偏。不。」

谢羽嘴边噙起一抹嗜血的笑,笑意冷极了,

「我就要看着他腐烂生蛆。除非你同意走,以后不再理会我平南王府的事情。」

「好好,我答应你,我这就走…这就走…这就回家…」

我猛地摇摇头保持清醒,我也想我娘了呢,爹爹死后我又不听她话,一意孤行,我出嫁时她还生着病呢。

我得回去看看她,阿宁没了,爹爹死了,娘是我唯一的念想啊。

我不知道自己怎么走回许府的,就像踩在棉花上的行尸走肉,凭着肌肉记忆就走了回来。

许府之上挂着的白绸缎迎着风惨惨摇摆,恍若无根浮萍。

「娘…娘,不孝女儿回来了!」

我的声音沙哑得厉害,就像在砂纸上打磨过一般。

回应我的,是一片白布的肃杀之气,是异于往常的清冷。

我才猛然发觉,偌大的许府,竟没有一人出现。

走到大堂之上,两具尸体整整齐齐摆放着,双双瞪大了眼睛看着我。

堂里冷风一过,我的心被狠狠撕扯出一个大洞,呼哧呼哧漏着风。

又咸又涩的眼泪被风干在脸上,身体不自主噗通一声跪了下去。

这次回家,没有人再问我粥可温,没有人再问我舟车可劳顿。

那日大婚,卧病多日的娘亲强撑着站起来,戚戚地拉着我的大红喜服,

「你爹的家书你全忘了是吗?今日你要敢改嫁给谢羽,以后你便再不是我的女儿!」

她的声音凄厉,混浊的眼里蓄满热泪,她不准我嫁给杀害爹爹的仇人。

我若嫁了,她怕是立即便要昏死过去。

我没敢看那双眼睛,更没有勇气当着众宾客的面,跟她解释。

我只是去寻找证据。

我只是想还爹爹和谢宁将军一个清白。

我只是与皇帝陛下做了一笔交易。

娘亲咳的血沾满了我的凤冠霞帔,却并不起眼。

正如她惨惨戚戚死于某个不起眼的日子里一样。

怕是她临死前,还在恨我吧。

我费力扯着双腿爬到爹娘面前,嘴巴一张一合间,又什么都没有解释。

事实便是我一意孤行自不量力,血仇未报,皇命未复,叫我如何对爹娘开口。

「许安安,你当初拒绝本王,非要嫁的男人,他便是如此对你的?」

恍惚中,有人在唤我的名字,声音有些令人讨厌的熟悉,我忙抹掉脸上温湿。

「你要知道,谢羽不过是本王的一条狗,你猜如果本王要了,他会不会将你双手奉上?」

「爹爹不想看到你,你最好出去。」

时余白,当朝狼子野心的摄政王。

仗着堪堪十岁的皇帝陛下年幼,早已经暗中拉拢朝臣招兵买马,只待万无一失,便堂而皇之登上九五至尊之位。

质子谢羽就暗中为他卖命。

要说谢宁与爹爹的死与他一点关系没有,那是绝对不可能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