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不爱我。

我听他说完这句话后在心里默默告诉自己。

好像看清楚了某些事情后,我处处都能发现他不爱我的证据,他对我再无半点耐心。

我盯着他的眼睛想要看穿他,片刻又别过脸,不想再探究,我也没了期待。

顾以言见我没动,伸手抓住我的手腕拖着我走,当我意识到他要领我去的地方是衣帽间时,我顿时很抗拒。

想到他早上在那里做了那种事情,我便再也不想踏进去。

顾以言脸色阴沉下来,冷冷开口,“许辛,你这样我怎么带你回家?”

我低头在我身上看了一眼,原本熨烫板正的衣服出了褶皱,都是他刚才弄的,确实不能再穿了。

我和顾以言的事情说到底还没有妥善的解决,确实不应该现在就让他父母知道,去还是要去。

我这样劝自己做出妥协,“你去随便给我挑一件出来吧。”

“你还指挥上我了?”他阴阳怪气地反问我。

我看着他很平静地问,“连帮我挑一套衣服都不行吗?”

我没享受过他的服侍,婚后生活也是我把他的生活打理得井井有条,如今都要分开了,我总要想办法弥补一下自己。

不多时一套月白旗袍盖在了我的头顶,拒绝掉了他近乎无情的话,“下不为例,别人的太太可没有这待遇。”

太太没有这个待遇,但是曲云烟有。

他照顾他的继妹都是亲力亲为,到我这里就变成了恩赐。

可是在普通家庭里,丈夫给妻子打洗脚水的都有,挑件衣服又算是什么呢。

我扯下头顶的衣服,转身回了楼上卧室,顾以言没有跟上来,显然他更喜欢衣帽间。

旗袍丝绸面料,上面绘有精致的月亮和花朵,穿在身上走动,宛如置身于花海,轻盈飘逸。

我站在镜前欣赏我的身体曲线,我不像曲云烟那样瘦小幼稚,26岁的我正是女人最美的阶段,这种展现女人美感的衣服确实很适合我。

我简单地用簪子挽起一头长发,配上一把同色系的团扇就下了楼。

顾以言西装笔挺神色淡漠地坐在沙发上,听到声音后他站起身抬头看我。

他五官端正到无法挑剔,组合在一起更能衬托他浑然天成的贵气,只静静地立在那里就能吸引我全部的目光。

与我不同的是他眼中没有任何对于我的惊艳,他手上很随意地盘着串佛珠,“首饰也不带一件,我妈怕是要以为顾家要破产了!”

他说完就丢下我去院子里开车。

顾以言的父母对我都很好,想到如果顾以言会因为这种事吃瘪,我竟然觉得有点好笑。

其实我只是不想进衣帽间罢了。

我默默跟上,拉开车门后他制止了我,“你坐后面。”

“为什么?”

“先去趟医院,烟烟身体不舒服,让她坐前面。”

我手指很用力地扣在车门上,直到骨节泛白,挂在脸上的笑容立刻消失。

短短几秒钟,我的世界仿佛经历了一场大地震,我把自己震碎了,堆在后座里。

有人死在废墟之下,有人踩着废墟上的石子、碎片肆意欢呼。

曲云烟恢复得不错,除了走路的姿势有些奇怪。

不过顾以言全程扶着,若不是知情者,也不会想太多。

原本沉闷的空气瞬间多了些喧闹。

我闭眼假寐曲云烟也不放过我,拽着我和顾以言一直陪她说话。

“哥哥,你和许辛来接我,我真的好高兴,希望以后你们去哪里玩或者吃什么好吃的也要带着我,我们一家人每天都要像今天一样开心。”

我没回话,顾以言也没什么声音,曲云烟又问了一遍,“哥哥,好不好嘛?”

“好。”

得到了顾以言的回答还不够,她又扭过头来问我,肆意撒娇,“许辛许辛许辛许辛......”

“好。”

我也只能这样回答。

“那我就放心了,你们可不要再吵架了。”

从前我打趣她是磨人的小妖精,现在只觉得她手段高超。

以她哥哥为中心,以我为半径,以嘤嘤嘤为辅助,以让我看清楚他们之间的互动为目的。

她成功了。

到了老宅,顾夫人曲风摇给我了一个热情的拥抱,然后便拉着我进了厨房。

看到我手受伤了,她抓起来在嘴边帮我吹了吹,小心问我,“怎么搞的,疼不疼啊?”

我抽回手,单单想到心口就已经很疼了。

病房里的事情我不愿多说,搪塞过去见她宝贝兮兮地端来一碗中药。

“妈前几天去北淮市玩,那有一家很出名的中医院,妈特意给你开来调养身子的。”

她把碗推过来,目光热切地看着我的肚子,“趁热喝。”

顾夫人时不时就会给我和顾以言搞点补药,看得出她是很想抱孙子了,可一个人怎么生孩子,我也不能无性繁殖。

虽然这样想,我还是捏着鼻子把中药灌了下去,一粒话梅被她适时塞进了我的嘴巴。

“真乖。”顾夫人笑眯眯地鼓励我,“把这碗给阿言端过去,我给他那个臭小子不买我的账。”

如果说我和顾以言这段婚姻,真的到了无法挽回的那天,大约唯有这段亲情会让我无法割舍吧。

“老公,妈给你炖的补药,你趁热喝。”

我端着托盘走到顾以言身边蹲下,装作害羞小声开口,“可能爸妈想抱孙子了。”

房间里除了我以外的人全都很震惊,毕竟以前在喜欢的男人面前始终会保有一份女人的娇羞,从不会这样直白。

顾振东嘿嘿一笑,“没有没有,生不生孩子得按你们小两口节奏来,就是那个老沈头,整天在我们钓鱼的群里晒娃,辛辛你说他是不是讨厌!”

他一口气说了这么多,然后就开始剧烈的咳。

前半生为了顾氏打拼,把身子都熬坏了,否则也不能早早退下来过上了钓鱼修养的生活。

但是随着他身体情况的恶化,他的精力全都用在了跑医院上,没了兴趣爱好,就只能盯着家里的香火。

我帮他拍着后背哄了老人几句,顾以言抿唇,满意我没提离婚的事,眼里带了点笑意,把药一饮而尽。

我探身在他唇上落下一吻,“这样就不苦了。”

我余光看见曲云烟的笑容凝结在了脸上。

在不知情者面前,我不会主动把这层窗户纸捅破,如果有人先受不了露出马脚,那不怪我。

离真相越近,我越害怕,可又控制不住自己想要试探的欲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