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血迹

身上的痛感无比的清晰。

榻上已无余温,想来裴容已经走了有一会儿了。

宴时锦冷笑一声,任由婢女伺候她衣着。

“我这皇兄倒真真是惦记我的紧,就这么个家宴,都不忘念着我。”

“还献舞?如此磋磨人的法子,也亏他一个当皇帝的能想出来。”

婢女迎春看着宴时锦身上的痕迹,一双眼直接泛了红。

“公主您这……您不让奴婢跟着,还叫奴婢无论发生什么都不要感到惊讶,您该有多苦啊?”

宴时锦浅浅笑了笑。

本想牵了迎春的手来宽慰一番,稍稍一动身上都酸痛得厉害。

迎春却是没说错。

裴容太过蛮野,她是吃了很多苦头,开始那会差点没缓过来……

身下立马见了红。

一想到这,她就恨不得把裴容那厮给踩在脚底下!

“好多血……奴婢去给您传太医瞧瞧吧?”

宴时锦虚虚垂眸看了一眼。

那绣着玉楼点翠的锦帕都被血浸湿。

她忽然计上心头,拿起帕子在四肢处擦了擦。

“不必,将错就错吧,就说我不慎伤了腿,我那皇兄总不至于让我瘸着跳舞吧?”

甫一下地,宴时锦就被痛得咬紧了牙关。

最后还是迎春去叫了藤木步辇来。

望秋台矗立湖中,从偏殿过去,还要上下许多台阶。

宴时锦觉得这副骨头都要被摇碎了。

真真是没了半条命。

路过一处耳房时,宴时锦眼尖地看到一抹蜷缩着的女子背影。

一阵啜泣声隐隐传来。

“去看看。”

宴时锦一个眼神,迎春就过去了。

这个地方……于她来说实在太过熟悉。

前世也是在这样一个中秋晚宴上,新帝授意孟统领去和她多多接触。

她就在那个耳房处,被姓孟的一把搂住。

那粗汉循着醉意,竟就想将她这堂堂公主给染指了。

如今她并未走这条路,还去找了前世无甚交际的裴容,那独自出来的孟林自然奸计落空。

“公主,那婢子说是被孟统领给……”

迎春面露难色,话未说全。

但个中意思,已经一目了然。

这孟林风流成性,又喝多了酒。

无处发泄只能可怜了那婢女。

宴时锦从手腕上取下一个镯子,差人递给了那婢子。

婢子擦了眼泪想来谢恩,宴时锦却是已经走了。

临近望秋台。

天子威仪在上,步辇就不好再往前。

迎春搀着宴时锦,艰难地挪动步伐,心疼得跟针扎一样。

“公主……您何曾受过这样的委屈和苦楚啊?奴婢都替您不平。”

每走一步,宴时锦都痛得直冒冷汗。

但也正因如此,她这副模样才叫人挑不出错来。

“再不平又能如何?而今我不过虚虚担了个公主的名头,实则我和那个婢子又有什么区别?”

“在这皇城里,没了倚仗,不过浮萍尔。”

“迎春,你我都要好好活下去。”

迎春用力点头。

一股灼热的视线忽从台上飘来。

是裴容。

他一身墨色绣金衣袍,低调雅致,生的是俊美出尘,琪树瑶花,又沉默寡言,端的是佛子作派。

若是……没有今晚那一切的话。

宴时锦可能也会被他的表象迷惑。

至台上,无数双眼睛都盯着她,新帝眉头紧皱。

“皇妹这是又去哪儿消遣了?整得如此狼狈。”

细细看去,还有些殷殷血迹。

简直晦气。

消遣?

这是又想抹黑她了。

宴时锦柔柔一拜,温声回道:“臣妹不胜酒力,出去小憩了一番,回来时不慎跌了一跤,让皇兄见笑了,可惜这舞……臣妹是献不了了。”

裴容眼皮子一跳。

眼神隐晦地扫在宴时锦身上。

那血迹是……

他忽然就联想到某些模糊场景,只觉心头发紧,便又抿了一口冷酒下去。

诸位皇亲皆在此处,新帝也不好太过苛待宴时锦,只好笑道:“皇妹身体要紧,瞧着是有些严重,难为你还专门过来一趟。”

“孟统领,就由你护送四公主,先行回去歇息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