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她停住脚步,僵在原地,手里的玉佩也顷刻摔碎在地。

顾轩冥听到声响转过头,抬眸看见夏月凝,神色一变,立刻推开了身后的女子,快步朝夏月凝走去。

他眸中有着欣喜,“月凝?你怎么回来了?”

他一动,夏月凝便也看清了他身后的红衣女子,那是一副与她极其相似的眉眼。

她神色有些恍然。

这就是……

那位宁薇么?

见她一直盯着宁薇看,顾轩冥连忙解释:“月凝,你别误会,方才宁薇在帮我裁量衣围,她平日最喜欢自己设计些稀奇古怪的衣裳。”

夏月凝垂眸望去,宁薇手中的确有量尺。

下一瞬,顾轩冥又握住她的手,俊朗的眉眼含着几分急切。

“怎的就回宫了,上回来信不是还说要在行宫将养半年?如今身子好了吗?”

夏月凝掩去苍白的神色,“好多了,想回来见你。”

宁薇见状,也连忙走过来向她行礼:“宁薇见过太子妃,殿下老是提起您,果然百闻不如一见。”

夏月凝静静打量她半晌,“宁薇姑娘,也的确如轩冥所说,与众不同。”

宁薇身上自有一股江湖意气,是寻常宫闱女子比不上的。

听夏月凝这么说,顾轩冥眉眼不由得染上几分笑意。

“宁薇不拘小节,自由如燕,脑子里总有些稀奇古怪的点子,还素爱自制衣裙与木簪,的确与平常女子不同。”

听出他语气里的欣赏,夏月凝却笑不出来了。

他好像忘了,他说的这些,她曾经也都会。

夏月凝是现代人,刚来到这个世界的时候,她亦是满脑子稀奇古怪的思想,有过深宫之外的见闻。

她讨厌繁文缛节,讨厌封建礼法。

她见过大漠长月,见过江海山川。

也喜欢自己动手做衣裙、做发簪,总是有很多在他看来古灵精怪的想法。

可她也是为了他才学着去做一个循规蹈矩的太子妃,每日送他出宫,等他下朝用膳,同朝中大臣夫人看花饮茶,替他顾全后院。

她为他变成了这个世界的寻常女子。

如今他的目光却看向另一个人。

赞她自由如燕。

夏月凝维持不住笑意,借口舟车劳顿,回到自己的沁芳斋休息。

顾轩冥或许是终于看出她情绪不佳,赶忙追了过来。

殿内,他将她抱在怀里,小声询问:“月凝,你不喜欢宁薇吗?”

夏月凝凝出一抹苦笑。

难道他觉得,自己该喜欢他身边的另一个女子吗?

哪怕,那名女子是他因过度思念她,而找来的替身。

这目光太淡,淡到顾轩冥心慌了几分,他将她抱紧了些,“月凝莫恼,她不会留在东宫的,宁薇喜欢行侠仗义,浪迹江湖,嫁人生子,终生困在宅院本就不是她的追求。”

“只是前阵子有刺客刺杀,她为我挡了一箭,身子还没好,需要留在宫中将养,等她身子养好,便会离开。”

夏月凝静静开口:“那你呢?”

“你一直在说宁薇不想留下,却没说你想不想让她留下。”

顾轩冥蓦的怔住,忍不住在她唇边落下宠溺一吻。

“胡想些什么,她本就是你的替身,如今既然我的月凝回宫了,那她自然不必再留,我又如何会想她留下?”

“好了,莫说旁人了,快跟夫君说说,近半年在行宫身体养得如何了?你可知,这半年孤真是念得你发狂了?”

夏月凝被他揽在怀中,听他诉说着无尽的思念,却不知为何欣喜不起来。

而过了几日,她才明白自己这种忧虑到底因何而来。

顾轩冥……

撒谎了。

他说,他思她发狂。

他说,宁薇只不过是她的替身。

可自她回宫之后,她这个正主反而无人问津,那位替身反而受尽盛宠。

每日里,顾轩冥有大部分时间都陪在宁薇身边。

下朝后,他会陪宁薇去扑蝶、骑马,抓萤火虫。

休沐日,他会派人遍寻九州,将各地进献的宝物和好吃的如流水一般送进宁薇的房间。

已经数不清他有多少日未曾踏入她的宫殿了。

夏月凝每日坐在殿前发呆,瞧着竟比身在行宫时还要孤独。

“太子妃,太子……对那江湖女子兴许只是一时兴趣,您要是觉得无趣,奴婢陪您出去逛逛可好?”

青儿走上前,心疼的将披风披至她身上。

夏月凝不语,目光空洞的望向前方,许久才道:“他今日下朝,又去陪她了?”

青儿沉默不语,刚想着要如何遮掩之际,夏月凝已起身,“随我去看看罢。”

刚走进殿门口,里面的欢声笑语不绝于耳。

顾轩冥竟在殿里陪宁薇踢毽子。

宁薇力气太大,一不小心将毽子踢到了夏月凝身前。

毽子砸到她的额角,她额头一痛。

痛呼声惊醒了正在玩乐的二人,顾轩冥看见夏月凝突然出现,神色亦是一变,可第一反应却不是连忙上前看她伤哪儿了,而是下意识将宁薇护在身后。

就像是……生怕她迁怒宁薇。

“月凝,你怎么来了?”

夏月凝强忍住痛意,扯出一抹笑,笑意却怎样也到达不了眼底,“殿下不想见我吗?”

她从不叫顾轩冥殿下,听到这个陌生的称呼,顾轩冥脸色一变,立马有些慌了。

他忙走到夏月凝面前,仔细查看着她额前的伤口,“孤不是这个意思,只是外面风大,你身体本就不好……”

“方才是不是踢到额头了,还痛不痛,孤宣太医来看看可好?”

宁薇见两人生了嫌隙,也连忙上前致歉,一副十分歉疚的模样。

“是我不好,是我吵着要玩毽子,太子儿时没有玩过便也同我一起胡闹了,太子妃切莫因我生太子的气,再过几日,我养好伤便会自行离开。”

话音刚落,顾轩冥的脸色却立刻变了。

他连忙松开夏月凝,迫切的看向宁薇:“你箭伤还未养好,怎能这么快离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