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已至此,她已经心灰意冷,更与他无话可说。
她只想尽早结束。
红肿的眼睛在诉说着她难以言喻地疲累。
她躺倒在床上,背对着他,到柜上贴的两人合照时,本就酸涩的眼睛又红了。
一阵沉寂之后,陈运凯平静无波的声音响起:“你好好休息,等会儿起来吃饭。”
房门不轻不重地合上了。
陈运凯走了。
这一夜,他又整宿未归。
睁着眼在床上翻来覆去到天亮,杨瑛起来了。
走出房门,陈母已经吃上了早餐,是现冲的鸡蛋汤,还冒着热气。
她就着包子,边吃边阴阳怪气杨瑛:“别以为怀孕了就能骑我儿子头上,运凯惯你我可不惯着你!”
她怀孕了,她的婆婆没有半分喜悦。
上辈子婆婆到死都在骂她是不生蛋的母鸡,害她老陈家绝了后。
死不瞑目的模样犹在眼前,杨瑛心里不由冷颤。
“妈,你放心,老陈家不会绝后,我也不会再拖着运凯。”
陈母愣了下,随即不悦道:“你说什么疯话!什么绝后不绝后,你咒谁呢?!”
杨瑛不敢再说,挎上包,匆匆出了门。
走到门口,还能听着陈母的骂声。
“不安好心的背时鬼,我儿子娶了你,真是倒了霉了!”
这些话全落进等杨瑛一起上班的艳红耳里。
她一脸同情:“怎么回事,你老婆婆又欺负你了?你这都怀上了,咋也不给你个好脸色?”
杨瑛露出一抹淡淡的苦笑来:“可能是,八字不合吧。”
艳红啧了啧舌,眼神一飘,发现了朝着她们走来的苏梦玲:“她怎么来了?”
杨瑛抬眼,苏梦玲已经到了跟前。
她佯装累到的样子,扶着自己的腰,盈盈一笑,语气里的得意就掩不住了:“杨同志,运凯抽不开身,让我来拿他的换洗衣服。”
杨瑛表情微微一僵,愣在了当场。
换洗衣服?他们已经明目张胆到了这地步吗?
苏梦玲接下来的话,更是坐实了她的猜测:“伯母心疼我有了身子,让我来拿土鸡蛋补补,运凯卖给我的补品都吃不完呢,那土鸡蛋你就留着吃吧。”
“我先过去了。”
苏梦玲噙着笑,仰起头略过她的肩脚步轻快地走了。
杨瑛攥紧的手指,掐进了肉里。
旁边的艳红狠狠地呸了声,为她打抱不平——
“我呸!”
“什么人呐!知不知道陈运凯是有夫之妇啊,得意什么啊?!”
“不要脸的小贱蹄子,我非得去公社举报她乱搞男女关系不可!”
艳红冲苏梦玲的背影,故意说得很大声。
身后的苏梦玲脚步一顿,看不到的眼底闪过一抹阴狠。
杨瑛深吸了一口气,拉住了艳红:“艳红算了,不值得。”
她不是不难受,胸口闷得早就快死掉了。
越是难受,她越是清醒。6
她上辈子做了陈运凯心里的“罪人”,这辈子,好聚好散。
离婚后,从此再不相干。
她想通了,她一个人也可以把独自里的孩子好好养大。
艳红见她灰心落寞,没再说什么。
快到供销社门口时,她突然被人叫走,再回来时神秘兮兮地递给了杨瑛一个布包。
“杨瑛,这个你帮我保管,千万不能给别人看,你自己也别看!”
杨瑛顺手接过,放进了抽屉里。
从前她就没少帮艳红藏私房钱,上辈子她跟艳红要好了一辈子,艳红儿子闺女给的钱,都存在她那儿。
天色昏沉了一下午。
下班时,突然下起了大雨,艳红的男人冒着大雨穿着蓑衣来接她,二人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艳红把自己新买的发卡激动地展示给他看的时候,她的男人一脸宠溺又无奈的表情,根本不是平日里艳红嫌弃的那个样子。
若是换了陈运凯呢?
杨瑛想象不出来。
静静地注视着他们离开,杨瑛坐在柜台上,静静地看着屋外连成线的雨,淅淅沥沥的,莫名让人平静。
陈运凯就是这个时候撑着伞进来的。
他步伐匆匆,很是着急,杨瑛心跳蓦地漏掉一拍。
他是来接她的吗?
上辈子不管刮风下雨,她从来是一个人回家。
陈运凯“嘭”地一下将伞扔到了地上。
他猩红着眼全是怒气,在杨瑛的错愕神情中来到了柜台前。
杨瑛的美好幻想咻咻破灭,不解道:“你怎么了?”
突然间这么大火气?
陈运凯眸子一竖,提高声调:“杨瑛,我是真的没想到你这恶毒,把苏梦玲的孩子气掉了,这下你满意了吗?”
屋外,响起闷雷,头顶上熏黄了的灯泡跟着风摇晃。
炸的杨瑛头皮发麻,她满脸都写着不解:“你说什么?”
苏梦玲的孩子掉了和自己有什么关系?
早晨她明明还好好的,得意地挑衅。
陈运凯怒不可遏:“你自己好好想想做了什么!早知道会这样,我该直接跟你离婚!”
说着,他从兜里掏出离婚协议,拍在了玻璃柜台上:“离,马上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