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令娇勒紧缰绳,追随着太子离去。
她的骑术一般,只能勉强跟在后面。
太子也没有等她的意思。
她跑得急了,鞭子越发用力地抽在小棕马身上。
小马驹突然一声嘶鸣,蹬起前腿。
周令娇不受控制地尖叫出声。
太子只离她几米远。
听见声音,也只是遥遥地看着,面上似乎还带了两分幸灾乐祸。
马场顿时乱作一团。
我扑上去跪下,求饶道:「这小马驹第一次上马场,难掩兴奋,不是故意要惊着大小姐的。」
周令娇攥着手帕,眸中泪光闪闪,隐晦地瞪了我一眼。
这时陈嬷嬷走过来,踢了我膝盖一脚。
「**的东西喂养的**马,还不赶紧滚出大小姐的视线!」
我连连弯腰,牵着小马驹飞快离开马场。
晚间时,我在喂马,周令娇却来了。
这是她第一次来马厩。
雪白的帕子被她紧紧掩在鼻下,她站得老远,厌恶地看着我,以及因为被我喂饱而正在亲昵地蹭我的小马驹。
她身后跟着呼啦啦一群小厮。
周令娇遥遥指了下小马,冷声道:「弄死吧。」
便有几个小厮上前,扯的扯缰绳,提的提刀。
小马驹似是有所察觉,悲鸣两声,决绝又悲戚地看着我。
下一秒,手起刀落,温热的鲜血喷在我身上,血腥气在整个马厩蔓延开来。
我没动,将目光慢慢转到周令娇身上。
她朝我笑,轻慢又张狂:「周雪芙,你看,五岁的你护不住你娘,十一岁的你护不住许嬷嬷,十二岁的你连一匹马都护不住了。
「你知道为什么跟你亲近的人和东西,都得不到好下场吗?
「因为你是灾星,你生来便伴随着旱灾,老百姓跟着你吃苦,可我不同,我是天生凰女,我日后是注定要做皇后的。
「你的命,比这匹马还**。
「但我不会杀你,我要你看着我荣登凤位,而你却只能一辈子为奴为婢。」
我偏了偏头。
脸上鲜血横流,目光空洞无神,看起来像恶鬼。
我直白地说:「太子不喜欢你。」
周令娇一愣,漂亮的脸蛋浮现狰狞神色:
「那又怎样?他是太子,我是凰女,他注定要娶我,我也注定是太子妃,这就够了。
「倒是你,**皮子,敢如此出言不逊?」
她细白手指一指,我便如案板上的肉,又挨了二十大板。
最后疼到昏过去。
再醒来时,我躺在昏暗的屋子里。
床边坐着一道略微臃肿的身影。
我鼻尖一酸,几乎不可抑制地出声:「许嬷嬷……」
那道影子缓缓转身。
是陈嬷嬷。
她手里端着一碗药,嫌弃地看着我,冷声道:「出息了,敢和大小姐顶嘴,你是不要你这条命了吗?」
见我醒了,她将药碗塞到我手里,动作粗鲁,语气埋怨:「你若有这个念头,最好现在就打消,姓许的拿命护下了你,你必须给我活着。」
活着。
等待时机。
后来这六个字就像是斧凿般刻进我的骨血里。
我等了许久。
等到冬去春来,我十三了。
周令娇也十六了。
但太子迟迟未曾来提亲。
整个周家陷入恐慌。
好在四月十六,宫里终于来人,却不是来提亲的。
太监德公公展开圣旨,周家所有人哗啦啦跪了一地。
原来是皇帝最小的公主已满十二,要在世家贵女中选六名伴读,宫里筛选了三品以上官员家中年满十二的少女,在月底时参加考试,及格者方可入选。
周令娇素来受宠,说话从不顾忌。
她撇撇嘴,看着父亲郑重地接过圣旨,不屑道:「又不是赐婚的圣旨。」
德公公赔着笑:
「周小姐此言差矣,东宫也在皇宫内,您若能选上,便能多些机会同太子殿下培养感情。婚期迟迟未定,一来是太子殿下年纪尚轻,未曾做出功绩,想将心思多用于国事,是以才向皇上一再推迟。可伴读不过两年光景,届时太子也即将及冠,正是谈婚论嫁的好时候,您二人培养出感情再成婚,岂不是更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