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四章

陆昭也不是个傻的,他婚事告吹,登高枝的枝桠被砍,自然明白是我所为。奈何我鲜少出门,也不见他,难寻与我对峙发泄的机会。

直到踏春时节,京中贵家小姐相携出游。我自然也不例外,毕竟是一场交际盛会。江家从商,定是少不了这些个酬酢。

永宁侯府主母梁夫人适时办了一场春日宴,宴请各路官眷。商贾之家本是上不了侯夫人的名单的,只是侯府奢靡,府内早已经是一笔烂账了,我江家是替他们平帐顶好的合作伙伴。

不仅永宁侯,盛京许多高门大户内里早就千疮百孔,面上端得高人一等,暗地里许多烂账都是求着江家帮忙遮掩过去的。江家财大气粗,帮忙填些窟窿也不是什么大事,借此还能得来一个皇商的名头,不同于寻常商贾。

春日宴上,我偶然一见原与陆昭定亲的沈三姑娘,她此时已经与尚书家公子结亲,满面春风,桃花相映也是个可人。

她端来一碟荷花酥来谢我,谢我递给沈府的那些话。我笑着摆摆手:

【不足挂齿。沈小姐如今觅得良婿,我该是好好祝贺才是。】

客套一番,她凑近我耳边,轻声说道:

【听爹爹说,陆大人似乎在查江家呢。】

我正色。

【多谢。】

宴散,我正要上马车,却被迎面而来的陆昭一手拉了下来。

我甩开他拉着我的手,面露不悦:

【陆昭,你要干什么!】

【江云禾,倒是该我问你到底要干什么!我和沈家的婚事,你为何要从中作梗?】

他一手拉住我的手腕,往他跟前一扯,眼神中透出些狠厉:

【你既不愿与我结亲,又何必这样侮辱我,如今我已成为整个盛京的笑话!】

我使劲挣脱开来,手腕隐隐作痛,不屑答道:

【陆昭,我没有那么多心思去侮辱你,不过看不惯沈家姑娘蒙在鼓里罢了。】

我侧头看见跟在陆昭身边的宋知节,冲她一笑:

【宋姑娘倒是如愿了,现今终于不同顶着陆昭表妹的名号了。】

宋知节脸上却没有什么欢喜,泪眼盈盈地看着陆昭。这副表情,上一世我可看得太多了,只觉得恶心,忙逃离开,大步上了马车。

我与陆昭春日宴上相见一面,不过多日便在盛京传开了。说我江家女儿实在小气,既退了陆昭婚事,又不许他与别家结亲,硬生生搅黄了沈家的亲事。又说宋知节小姐情深,陆昭知恩图报,倒是江家不做人事,偏要拆散人家一对有情人。

雁儿听得生气,为我打抱不平:

【外面的人实在嘴碎,议论小姐的话也太难听了。】

【无妨,随他们说吧。过不了几天,京城里有了新鲜事,便无人记得了。】

我知这些闲话是谁传出去的,宋知节也只会使这些小家子气的手段,我若是与她计较,倒正是如了她的意了。

只是陆昭,的确查出些东西来。江家与诸位官爵府中的钱银来往,多是上不得台面的。

才过几日,他便领着官兵把江家团团围住,要拿父亲去官府认罪。

父亲近日身体不好,我拦下陆昭,挺身而出:

【陆大人,家父体弱,若要问话,只管问我便是。】

陆昭冷哼一句:

【江小姐何必着急,定了罪你们父女一个都逃不掉。】

他仍命人带走了父亲。

临走前,他得意洋洋:

【江云禾,我要你明白,从你退婚之时,便做错了。若是你此刻跪下,说你错了,本官自会手下留情。】

陆昭此番查到的,正是江家与皇贵之间私底下的钱财来往。官爵之家,他自然不敢得罪,但有了把柄在手,如何定罪又有何难。

我忙命人去信侯府,却没想到永宁侯府大门紧闭,看来是要避避风头。

陆昭的动作极快,不日便将给父亲定了罪。

他此举是想将高门之内的烂账全然算在江家头上,既给江家定了坐赃罪,又不殃及诸位官爵大人。

昔日交好的官眷小姐们,一听说我江家遭了难,马车都不从我江府门口过了,我见门可罗雀,江府也有此般凄凉时刻。

而上一世的江府却来不及凄凉,直接大厦倾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