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一场高烧让我陷入了一场漫长的梦境。在梦里,我依然是辰国那个无忧无虑的小公主。沈宴凯旋归来,年轻的将军威武端庄,满载荣光。民众夹道欢迎,我悄然溜出皇宫,混在人群中默默凝视着他。他穿过人群发现了我,向我洒下阳光般的笑容。

后来,我曾问他为何能在众人中一眼认出我。“阿瑶,习武之人耳聪目明,你脚踝上的那只金铃独特醒目,很难不引起我的注意。”他笑道,“再说,我的阿瑶穿红衣最美,就如同耀眼的太阳一般,无论何处都能熠熠生辉。”

那天,他轻轻握住了我的手。临行前的最后一面,他承诺待战胜北梁,便会向皇上表明他对我的心意。我欣然点头,踮起脚尖在他右侧脸颊留下一吻:“待你胜利归来,我将在宫中最大的海棠树下,身穿你最爱的红裳,为你单独献舞。”

小将军羞涩地红了脸,坚定地回应。然而沈宴离去后不久,噩耗传来,他不幸中了毒箭,战死沙场。两个月后,辰国战事急转直下,最终溃败。

起初,我不愿接受现实,日复一日身着红衣,在海棠树下等待他的归来。直到国破家亡,海棠花瓣凋零满地,我才痛悟,我可能再也等不到我的小将军了。倘若裴景轩不是一心只想找回他的心上人,或许这场与北梁的战争不会爆发,我的阿宴也就不会牺牲。

阿宴,我该如何是好?我无时无刻不在渴望裴景轩付出代价。但要一个皇帝殒命,对于孤身一人来说,无疑是天大的难题。于是,我只能暂时留在他身边,寻找复仇的机会。

高烧未退,太医诊断发现我已有两个月的身孕。然而裴景轩并未立即前来探望,他守在林静姝身旁。林静姝在苏醒后答应裴景轩要好好进食,但得知我怀孕的消息后,她的情绪彻底失控,时而哭泣质问他是否还爱她,时而又趁人不备持剪刀指向胸口,声称要随她亡夫而去。

裴景轩终于来到了我身边,却无法直视我的眼睛,握着我的手,满脸痛苦挣扎。片刻之后,他拥抱我,语气沉重地说:“清瑶,我曾对她许诺过一生一世一双人,但你的出现打破了这一切。”

“这个孩子的诞生,让她陷入了深深的自我质疑。”

“清瑶,我与她已错过了三年时光,不愿再有任何遗憾。”

裴景轩眉宇间流露出些许不忍,声音低沉:“这个孩子,或许……不如就此罢休。”

“就当作成全我和清瑶。”

我视线转向裴景轩身后的太监总管李德,他捧着一只装有毒药的精美酒杯。原以为他会因即将成为父亲而欢喜,没想到他从一开始就想着如何除去这个突如其来的生命,即使心底有所怜惜,也无法抵挡他对白月光的忧虑。

我缓缓抚平他紧锁的眉头,柔声说:“臣妾怎忍皇上为此事左右为难!”

话音未落,我便接过托盘中的酒杯,杯中混杂着堕胎药,我一饮而尽。

见我饮下毒药,裴景轩竟然舒了一口气。药性发作时,我闻到了腥甜的血味,剧烈的疼痛使我蜷缩起来。

裴景轩紧紧握住我的手:“清瑶,勿要怨恨朕。朕可以给予你一切,唯独真心无法交付。”

“还有,你永远都是朕的贵妃。即使将来林静姝成为皇后,你的地位也不会改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