杨可梦一时不知道该难过还是欣慰。
难过的是,他们这么多年青梅竹马,她竟丝毫无法得到他的心。
而欣慰的是,至少他现在也没有喜欢上乔知滟……
许是视线太过直白,他若有所感回头,看见身后脸色苍白的杨可梦,身形一僵。
他很快便皱起眉:“你怎么来了?”
杨可梦勉强笑了笑:“刚好下班。”
乔知滟上下扫了她一眼,看向陈镜时:“这不是昨天那位记者同志吗?陈营长,你们很熟吗?”
一句话,杨可梦和陈镜时都沉默了下去。
他们的关系,是世界上最不能宣之于口的秘密。
这时,广播悠扬的音乐打破沉默。
乔知滟兴奋地对陈镜时说:“快!注意听广播!”
广播员的声音传来:“接下来,是女兵连新兵乔知滟同志的来稿——《赠如暖阳般温暖可靠的陈镜时营长》!”
广播员朗读起像情书一般的投稿,有些失真的声音传遍了整个大院。
旁边下训的士兵们经过,热烈地起哄。
一切都很美好。
只有杨可梦面无血色。
陈镜时诧异地看向乔知滟:“你这是……”
话没说完,乔知滟朝他伸出手,大声说:“陈镜时同志,你愿不愿意和我处对象?”
杨可梦呼吸一窒。
心脏无法抑制地猛跳起来,一下一下凶狠又激烈地砸在胸口。
这句话她曾在梦里清楚地听到过。
而陈镜时的回应也和梦中无二——
他状若无意地朝杨可梦瞥了一眼,说:“抱歉,我不能和你在一起。”
杨可梦垂在身侧的指骨泛白。
陈镜时说的是“不能”,而不是不愿意和不喜欢。
看向自己的那一眼,更像是无声地在责怪她阻碍了他和乔知滟。
乔知滟也顺着他的视线看了一眼杨可梦,大方扯出笑:“没关系……我们可以先做朋友嘛。”
陈镜时点头应下。
杨可梦看着他们郎情妾意。
心脏像是被长满了利刺的荆棘深深绞紧,连呼吸都带着痛楚。
她白着脸捂住胸口,艰难的吐出一句:“你们聊。”
不想刚要转身离开,她便疼的眼前一黑,直直倒了下去。
……
再次醒来,卫生所的消毒水气味充斥鼻间,入眼就见一片白。
杨可梦还没反应过来,手就被一双有些苍老粗糙的手紧紧握住。
“乖女,你终于醒了!担心死阿妈了……”杨母哽咽的声音在耳畔响起。
杨可梦看着眼前那张沧桑含泪的脸,眼圈也渐渐红了。
她撑着身子坐起来,强忍住心口的疼痛,扯着笑安慰道:“妈,我没事的,不是什么大病……”
话音未落,一直沉默坐在一旁的陈镜时忽然开口:“医生说了,你什么事都没有。”
杨可梦一怔,疑惑地看向他。
陈镜时皱着眉顿了顿,又说:“以后想闹脾气可以,没必要这样给大家添麻烦。”
杨可梦脸色一白,整个人像被浸入水中,窒息感四面八方压迫而来。
陈镜时这是……在指责她装病博取他的注意?
“我没有……”
她强撑着开口,这时乔知滟捧着一个铁皮饭盒进来,将她的话生生打断。
乔知滟看见病房情形顿了一下,随即笑开:“杨同志你醒了?可惜我只给陈营长带了一份粥,抱歉啊。”
“你是不知道,陈营长把你带来卫生所之后,还要坚持等你醒来呢。他真是太热心助人了,难怪我爸爸一定要介绍我们认识!”
她说着,自然地走到陈镜时面前,将饭盒递给他。
陈镜时沉默了瞬,接过饭盒放到床头柜上:“你吃。”
杨可梦脸色苍白地攥紧了被子:“我不吃。”
陈镜时皱起眉,正要说话。
乔知滟上前走到他身边,笑着说:“镜时一片好心,你就接受吧,我又不会介意。”
镜时?!
称呼如此亲昵,话语如此暧昧,陈镜时却并没有出言纠正。
杨母诧异的目光在乔知滟和陈镜时之间逡巡片刻,又迟疑又心疼地落在杨可梦身上。
这眼神深深刺痛了杨可梦。
她心里清楚,杨母看出了他们三人之间的尴尬状态,却又碍于陈镜时的身份不敢多说什么。
毕竟现在她们这相依为命的母女俩,都要仰仗陈家。
难言的酸楚自心底蔓延开来。
“不好意思,我想你误会了什么。”
杨可梦抬眸看着陈镜时,一字一顿认真道:“我不是他的同志,我是他的妻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