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男人一靠近,身上熟悉的味道就更加**她的感官。

都说气味是人类最持久的记忆,这个味道唤起了她脑海深处许多快要淡忘的回忆:

毕业舞会那天,他当着所有人的面吻她,那是她第一次深刻记住他身上的味道。

在国外的许多个夜晚,她失眠睡不着觉的时候,都是他在陪她。

他们一起去看极光,去看海底星空,爬到山上看流星雨……

她人生很多个美妙的瞬间,都伴有这个味道。

而她人生许多美好的第一次,都给了这个味道的主人。

这一刻,郁荞忽然觉得,她很想念林淮亦。

她侧过身,抱住了他。

男人身子一僵。

他的怀抱一如既往的温暖,只是这个怀抱如今已经不属于她了。

他睨着怀里哭得莫名的女人,无奈喟叹:“不是说不想再见我了?”

郁荞哭得说不出话来,但心底还是骂了他一句:

**林淮亦,我就知道你说不出好话。

这时,外头林长明抓小偷回来了。

将人带到边上审问的同时,还不忘问李江一句:“情况怎么样?”

李江啧啧一句,“别说了,我刚偷看一眼,小姑娘哭得可伤心了,抱着亦哥不肯撒手!”

“嚯!”

林长明一副吃到瓜的表情,“这么说,我猜对了。”

“可不嘛,不过我说亦哥也真是,这姑娘这么漂亮,还对他死心塌地的,他何苦呢!”

“就是说,这姑娘还是帝都户口,亦哥之前那公司不就在帝都嘛,多方便你说。把证一领,老婆孩子和事业都有了。”

两个警察聊得起劲了,一旁戴着手铐的小偷也支起耳朵听得真情实感,甚至还不忘插上一句:“何止呢!我翻过她钱包了,她还是个女总裁呢!”

钱包里有她的名片,具体的公司他没仔细看,反正职位是CEO。

林长明和李江呼吸一窒,惊到了。

“去,有你什么事,跟我进去做笔录。”

林长明恢复正色,将人往里面带。

郁荞情绪发泄完了,才后知后觉自己埋在男人怀里的姿态有点越界。

但她不想撒手,甚至瓮声瓮气地说:“你还说你永远不会离开我。”

“嗯?”

她仰头看他,眼底是一片潮湿,“回你刚刚的话。”

——他说过永远不会离开她。

——她说过再也不想见到他。

甜蜜的时候各种山盟海誓,分开的时候又各种夹枪带棒。

两种语境下,前者或许真心,后者也或许假意。

他不露痕迹地笑,清冷的语调自上方传来:“你来找我,总不能是找我复合的。”

分手两年两人彻底断联,再见面却是互相质问对方当初说过的话。

迟到两年的质问,很难再追溯当年那场争吵的对错。

她吸了吸鼻子,从他怀里起来,“我听说你退出众合了?”

“保留股份,没有完全退出。”

“核心位置都没有了,怎么不算退出?”

她不解。

公司是他大学期间和几个好友创立的,从无到有,如今都要上市了。

这样的时刻,他却退了。

“你为什么忽然回老家?”

这个地方偏僻狭小,根本无法施展他的抱负和能力。

他不缺钱,但郁荞不懂,他为什么这么做。

他一直是很有野心的人,上学的时候争第一,创业也大胆,找准风口一举成功。

不出意外,他能走到更高的地方,而不是功成身退、退居一隅。

“你为什么忽然对我的事情感兴趣?”

他反问,眼眸平静,“已经是去年的事情了,怎么忽然想了解了?”

“……”

她垂下眼帘,无言以对。

去年她刚接手公司,忙得晕头转向,飞来飞去各地出差,累得倒头就睡。

那个时候,她无暇去想林淮亦在做什么。

包括现在,她也说不清她昨天为什么那么迫切地思念他,不管不顾地飞来找他。

她素来是讨厌动脑的,可偏偏林淮亦是理性思维,凡事都喜欢追根究底。

“不知道,突然想你了。”

她低头看着地上发着橘红色光亮的取暖器,将冻得发僵的手放上去,语调很平淡。

一侧的男人眼瞳微微地震了下。

“昨天是冬至,林淮亦。”

她又是淡淡一句。

过了一分钟又补充,“我吃到一碗很好吃的牛肉面,可还是没有你做的好吃。”

他沉默无话,只静静看着女人的发顶,看不到她的脸。

“哗啦——”,是外头积雪压倒树枝的声音。

也是他心尖蓦然颤动的声音。

……

有一年的冬至,郁荞和林淮亦去冰岛看到了极光。

那样惊心动魄的美,让人连灵魂都在颤抖。

那天林淮亦难得对她说了句情话,他说郁小鹿,我永远不会离开你。

也是那一天,郁荞忽然意识到,她很爱林淮亦。

她喜欢吃牛肉面,林淮亦经常给她做。

可分手后,她再也没吃过一次牛肉面。

她不是故意不去吃,只是想不到要去吃。

可昨天,助理恰好给她带了一碗牛肉面,她才忽然意识到:

哦,原来我很久没吃牛肉面了。

我以前,很喜欢吃牛肉面的。

……

她抬头再看他时,除了眼睛还是红的,脸上已然是坦然自如。

“你那么优秀的一个人,在这个小地方太屈才了。林淮亦,我来找你,是想挖你去我们公司。”

眼底划过一点释然,他薄唇微动,“是么?”

“是啊,薪资你随便开,我都给得起。”

郁荞说,“我想雇你做我的特别助理。跟我去帝都吧,林淮亦。”

“你觉得我连老板都不做,会去给你打工?”

她撇嘴,“我可以给你股份分红的,你不算打工。”

陆氏集团的股份,随便一点也够吃一辈子了。

他笑意薄凉,“郁总还挺大方。”

“要请你出山,自然需要点诚意。”

她从座椅起身,仰头望着近在咫尺的俊脸,“怎么样?要不要跟我走?”

“不。”

她脸垮下,不悦,“为什么?你真要在这个小地方待一辈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