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4

我被穆泽囚禁了。

他将我关在了他自己名下的一栋别墅里,收走了我的手机,也断掉了我与外界的联系,我也再没有见过他。

第三天的时候,江颖来了。

看见我时,她笑了,眼神是带着恨意和敌意。

而她的身后还带着两名保镖,在她的眼神示意下,我被按在地上不能动弹。

江颖缓缓蹲在我的面前,她微微抬起我的下巴:“莫离啊,你知道吗,看见你这副狼狈样我真的特别解气。”

我知道江颖恨我,不是一年两年了,她曾一度是穆泽年少时期最勇敢的追随者。

可那时的穆泽几乎每天的时间都围在我的身边。

少年时期的讨厌就是来的这般轻易,江颖觉得如果不是我,站在穆泽身边的就会是她,且一直是她。

我对上江颖的视线:“所以呢,你来向我耀武扬威吗?江颖,你真的一点都不了解穆泽,他谁都不爱,谁对他有用,他就会利用谁,直到榨干那个人最后的价值。”

江颖倒是不怒,反而大声的笑起来,那双做了美甲的手指刺得我脸颊生疼。

她微微一用力,我的脸上便能留下她的指印。

“莫离啊,你大概还不知道你父亲那个新闻是我放的吧?我也知道那都是假的,可穆泽默许了,他没有阻止我,他还再媒体前承认了。”

江颖的表情变得扭曲,她凑近我的耳朵:“现在外界都在传,你那早死的父亲有多么多么的**!”

她的笑意越发明显,愤怒之中我爆发了巨大的潜力,竟挣脱开身上的束缚。

我冲过去扼住江颖的脖子,怒吼道:“我父亲不是那样的,你这个**疯子,江颖你会遭报应的!”

我怒喊着,手下的力气不断加大,此刻我想杀了她的心情愈发强烈。

江颖的手脚不停的扑腾反抗着,她带的保镖赶紧冲上来将我扯下来,我感受到小腿后面一阵刺痛,然后就跪在了地上。

江颖捂着脖子大口的喘着气,她的手指着我却说不出话。

穆泽就是在这时候回来的,看见我时,他的眼底闪过一丝心疼,却只是转瞬即逝。

江颖见到他,直接扑到他的怀中,此刻的她还沙哑着嗓音:“这个疯子,她要杀了我,穆泽,我刚才差点就被她掐死了。”

然后我就看见,穆泽的手轻轻拍在她的肩膀上,我冷眼看着那两道身影,心里的恨意逐渐放大。

穆泽走到我的面前,低着头愤怒的看着我:“为什么动她?”

我抬起眼眸冷笑道:“不仅动她,我还想杀了你,穆泽,你真该死!”

他半蹲在我的面前:“阿离,乖一点,否则,我也不知道我能做出什么。”

我被重新关进了房间,彻彻底底的成了一只金丝雀,一只没有翅膀的金丝雀。

我开始经常性的陷入昏睡中,睡梦中,我常常可以梦到小时候,梦到父亲在世时,即使再忙,也会放下工作抽出时间来给予我短暂的陪伴。

偶尔,我还会梦到穆泽,他的手会放在我的脸颊,轻轻摩挲着,告诉我,阿离,再等等。

然而下一秒又会紧紧抓住我的脖子,恶狠狠的盯着我,阿离,你陪我一起去死吧。

当我又一次从梦中惊醒时,身上的冷汗已经打湿了床单。

窗外的天已经黑的彻底,我半靠在床头上,意识呈放空状态,大脑一片空白。

以至于门房被推开时,我都未曾察觉。

“醒了?”

穆泽的声音淡淡的,没有任何情绪的起伏。

“什么时候放我出去?”我微微侧过头,看他的眼神中再也没有之前的渴望和留恋。

穆泽的身影定格在门口,他纤薄的双唇颤抖了很久,最终艰难开口:“下周,我和江颖订婚,但是阿离,我是有苦衷的,你信我吗?”

我盯着他的眼睛,只觉得可笑:“信你?穆泽,你还有什么是我可以信的呢?你有什么资格?”

我看见,穆泽捏着门把手的指关节再用力,我笑了:“穆总,我祝你千万别和江大小姐幸福,你们这种人,可是会玷污幸福这个词的。”

我不再看他,翻了个身,不再说话。

穆泽离开时,门被他重重的摔上。

我平躺再床上,一滴泪从眼角留下,留到脖颈,我闭上眼睛,心如死灰。

穆泽和江颖的订婚典礼是在江城最豪华的酒店里举行的。

也许是江颖故意**我,我隐约可以得到一些外界消息,说他们是如何如何般配,说他们一路走来的坎坷。

我甚至可以想象,每个人脸上都能带着对他们最衷心的祝福。

江城两大世家大族的联烟,不仅是在商业上相互促进,共同进取,还成就了一对郎才女貌的爱情佳话。

我站在别墅的落地窗前,只觉得好笑。

原以为,一切已经尘埃落定,可变天来的太快,快到所有人都来不及反应。

5

我是被老管家张叔从别墅接出来的。

他的鬓角已经发白,看向我的眼神充满着怜惜:“大小姐,这段时间,你受苦了。”

张叔将我带回来莫家别墅,一路上他几次看向我都欲言又止。

“张叔,有什么事直说吧。”我靠在车窗上冷不丁的开口。

张叔嗫嚅着嘴:“大小姐,是关于穆泽少爷的,我说出来你要做好心理准备。”

我自嘲的笑笑:“如果是他们订婚的事,就没有必要说了。”

张叔连忙摆手:“大小姐,不是这样的,你听我说,江家破产被查封了。”

张叔将后面的话一字一顿的说着,我愣了愣,僵硬的转过头:“张叔,你说什么?”

“江家,被举报偷税漏税,还有近些年的黑工程案例,故意伤人,牵扯黑社会性组织犯罪,一夜之间,被查封宣布破产。”

江家倒台的太快,只是一夜之间,江城的商业就翻了新。

没人知道这背后是谁动的手脚,大家都一致认为,是江家作恶太多遭报应的。

可我知道是谁,因为我在老宅穆泽的房间里,翻到了江家的犯罪证据,一条条,一张张,随便拎出来一些都足以让江家翻不了身。

我不知道穆泽从哪弄来的这些,可如今江家的倒台于他绝对脱不了关系。

穆泽,他就是一只狼,一只隐藏于黑暗中蓄势待发的狼。

新闻一条一条的报道着,最显眼的无过于穆泽收购江氏名下所有白色产业,一家独大。

我抓起桌上的文件,打了辆出租,赶到公司时,楼下已经被记者围堵的水泄不通。

现如今穆泽无疑是站在风口浪尖。

我看见他出现再大众的视线中,接过一个记者递过来的话筒:“我已与江颖解除婚约,自此江家之事,于我没有任何瓜葛。”

他说的那样轻松,将自己从局中摘得干干净净,这才是真正的穆泽,心思缜密,手段阴狠。

江颖忽然从人群中挤出来,明明只是半月不见,此刻的她早已没了当初的张扬,头发凌乱,眼神带着浓浓的恨意,

“穆泽,你简直是魔鬼!”

她对着穆泽怒吼,失去理智的扑向穆泽,却被穆泽身边的人拦下。

她笑得癫狂,张牙舞爪的挣扎着:“穆泽,莫离说的对,你就该去死!”

“穆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你等着天道好轮回!”

穆泽没有看他,背过身要离开。

这时,江颖竟发现了角落的我:“莫离,你好好看看,这就是你喜欢的人,一个彻头彻尾的疯子!”

江颖的声音一发出,所有人转过身齐齐看向了我,包括穆泽,我恍惚看见他的身形再微微颤抖。

江颖冷笑着看向我:“莫离,我告诉你一个秘密,三年前,你被绑架那天,那天穆泽在陪我,可笑吧,你生死命悬一线时,他再陪别的女人,莫离,我输了,你也未必能赢。”

我僵硬在原地,原来……难怪每次我质问穆泽当初那件事时,他总选择逃避。

我的脚下晃了晃,头一晕竟栽倒在地上。

我看见,穆泽让人拖走了江颖,而他眼中的慌乱再也没有掩饰,惊恐的向我的方向跑来。

江颖的叫喊声越来越远,直到消散。

穆泽想过来扶我,却被我躲过,下一刻,我一巴掌甩在他的脸上。

“穆泽,我他妈永远恨你!”

6

江家的罪名已经坐实,江颖也在他的安排下被送进了精神病院,我坐在院中的秋千上。

时间过的太快了,秋天都要到了,我慢慢的晃悠着,一片落叶落到我的肩头,我正要伸手拂去,一双指节分明的大手已经先我一步。

是穆泽。

他清冷的嗓音再身后响起:“阿离,公司的事解决完了,我想和你聊聊。”

我没有动弹,静静的背对着他:“有什么可聊的,穆总的大业完成了,何必还来我这浪费时间。”

“阿离,别这样。”穆泽的声音带上一丝沙哑。

我笑了笑:“你最好滚出我的视线,穆泽,现在看你一眼我都觉得恶心。”

我不再理会,转身进了屋,一扇门将我和穆泽的距离隔得越来越远。

我上了二楼,穆泽就静静的站在秋千旁。

我叫来张叔:“明天把秋千拆了吧!”

那座秋千,是我刚刚认识穆泽那年,他亲手为我搭建的。

如今,留着也没有多大意义了。

穆泽没走,一晚上都没有走,他在楼下站了一整夜,张叔下去劝他离开,他依旧无动于衷。

我站在二楼的落地窗前,冷眼看着楼下的穆泽,他疯也似的护着秋千,不让张叔去碰。

我随手披了件衣服,穆泽看见我时,那双无神的眼睛亮了亮。

“阿离,你终于肯下来了。”

我无视他的存在,转身对着张叔说道:“张叔,拆了吧,不用管他。”

穆泽听见我的话,他上来抓我的胳膊,我嫌弃的侧侧身子,躲过了他。

“阿离,那是我搭给你的,你之前不是说最喜欢吗?”他的声音沙哑好像还带着哭腔。

我笑着斜睨他:“你都说了,是之前。穆泽我现在不喜欢了,不止秋千,连带着你所有的东西我都恨死了,包括你。”

穆泽高大的身形晃了晃:“阿离,对不起,可我从来都没有想过伤害你。”

听着他的话我只觉得可笑。

“阿离,我求你,别恨我,好不好?”他的声音带上卑微的讨好。

我对上他的视线,苦笑着摇了摇头,不可能的。

穆泽那双亮如星辰的眸子顿时暗了下去,再也看不见一丝光亮。

他走到我的面前,红着眼眶:“阿离,是不是只有我死了,你才肯原谅我?”

我笑着流出眼泪:“是啊,穆泽,你早该去死了。”

7

穆泽离开了,我为自己订了飞往意大利的机票。

收拾行李的前一夜,张叔找到我,他递给我一个优盘,告诉我,这里面有我想要的所有答案。

我将优盘塞进背包的夹层,于我而言,如今的一切都不重要了。

然而,我离开的计划被打破了,警察找到了我,告诉我,穆泽自杀了,再曾经囚禁我的那栋别墅里。

我的身子晃了晃,堪堪靠在门框上才稳住身体。

警局让我去认领尸体,我拒绝了,如今穆泽的一切都与我无关了,我不想知道也不屑知道。

警察没有为难我,只是递给我一份文件:“这是穆泽先生遗书中嘱托给您的,您还是收下吧!”

穆泽死的第二天,他邮箱中的一封为父亲正名的文章也被发了出来,网络上众说纷纭。

夜晚,我坐在桌旁,那份文件摆在我的面前,我盯着看了许久。

最后,还是打开了。

那是一份财产转让书,穆泽把他名下所有的财产,股权都转到了我的名下,包括父亲的公司,实际的掌权人也成了我。

左下角的转让时间,赫然是在我被他囚禁在别墅的那段日子。

一个我不敢去想的真相,在我的脑海中形成。

我想起张叔交给我的那份优盘,此刻,我迫不及待的想知道事情的所有真相。

优盘里只有一段录音,是我刚刚出国那时录的,是父亲与穆泽的对话。

父亲说:“阿离在我的庇护下,心思太单纯,以她现在的性子接手公司只会被其他世家欺负,穆泽,我的病情日益严重了,现在我只想交给你一件事情,就当你报答我这些年的养育之恩了。

我要你在我死后,接管公司,背弃阿离,让她恨你,锻炼磨砺她,还有,我要你替她扫清所有不安全的因素,将一个完完整整干干净净的莫氏集团送到她的手上。

父亲的声音戛然而止。

我的心脏揪的生疼。

原来,真相被揭开时,是如此残忍,我捏着那份转让合同,靠在椅背上,终于哭出了声。

我接手了父亲的公司,张叔站在我的身边:“董事长要是知道一定会很欣慰的。”

我站在江城的护城河边,冷风吹起我的碎发。

这偌大的江城,此后,再也没有我可以依靠的人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