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如今上了年岁,愈发不爱远行,亦愈发离不开宝银,只有守着她,不管何时心里才安稳些。
陛下既已开了口,推脱是不可能的。
路上雪厚,拾安骑在马背上,不一时头顶肩上皆落满了雪。
我叫他上马车来,他推辞不上。
拾安驻守边关数年,虽是陛下亲弟,什么样的苦都吃过。
「你如今也是两个孩儿的父亲了,做事更是该慎重些,今日在朝上你原不该当面驳了陛下的。」
陛下要如何心里自是早有计较,今日在朝上不过一说。
拾安心中不愿,黑着脸硬是不应。
「长兄说的不错,可如今我已将兵权交出,家将亦遣散了,只愿做个闲散王爷,他还待如何?宝珠生产不足三月,这一来一去至少得一月余,我心中如何能愿?」
「陛下让你去,自是因为信你,你如今无心朝事,无心也罢,有心也可,你终究还是大庆的王爷,是陛下一母同胞的亲弟弟,总是要分担一二的。」
我掀开车帘看着他,又叹了口气。
他是个闲散王爷没错,可闲散王爷真就什么都不用管了?
万民养他,怎可能叫他真正清闲?
他不吭声了,我知他脾气倔,多说无益。
「明日便叫宝珠同孩儿们搬到家中来吧!你阿姐亲自守着她们母子,你还有什么放心不下的?」
我低声同他说。
他脸上才又有了笑模样,点头应下了。
我是宝银的夫君没错,但亦是大庆的阁老。
在其位谋其事,我想日日守着她,却总是不能。
到家时天已黑透了,今日雪大,阿爹阿娘同孩儿们都早早歇下了。
宝银不在,约是去看宝珠了。
二郎三郎还在饭厅里,陛下下旨时他们也在朝上,事情始末自是清楚的。
等我也只看我还有什么要交代的。
都已过了而立之年,家中又有宝银守着,我能交代什么?
我吃着饭,他们也不说话,坐在一旁喝茶。
待我吃完了,二郎才问道:
「长兄,好端端为何要将拾安同你都使出去?」
他一心做学问,朝中事繁杂且说不完的勾心斗角,同他说也说不清。
「无甚特别,陛下本想亲去,叫我劝下了,旁人他又信不过,拾安最是适合,可你们知拾安脾气,万事不知曲折迂回之道,只一味耿直,我便求了陛下同去,如此我也能放心些。」
「长兄说的是,家中你且放心,有我同三郎在,宝银又是最稳妥得,只你出门在外,将自己照顾好就是了。」
我点点头,家中我是放心的,只是……
又闲话了几句,便让他们回了。
我寻了一把伞,雪这样大,天已黑透了,我得去接接宝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