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年暮春。
我身披银甲,跟在爹爹队伍后面。
他彼时不过是爹爹养在府里的一个烧饭卒,皆因烧得一手好菜。
便央求爹爹带他上前线。
爹爹见他心诚,便允了。
而他为了讨我欢心,每日变着花样给我添新菜,只求我替他讨一个马前卒。
我见他眉清目秀,肤白细肉。
打趣他:「沈玠,就你这身板,也能身先士卒?」
他带着要把我吃了的目光,咬住我手腕:
「我能!我能!」
真是一条疯狗!
我甩开他,正巧撞在爹爹脚边。
他满嘴含血地磕破了头:「将军,愿为马前卒,上阵杀敌。」
我立马叫他住嘴。
「爹,不许答应,把他交给我处置。」
我捂住受伤的手,刁蛮任性地踩他手掌,生生压出了血痕。
自此以后,我留他在我帐中。
白天我罚他劈柴挑水,没有数十趟,绝不让他休息。
夜晚我罚他挑灯夜抄兵书,不到鸡鸣,绝不熄灯。
夏日来,我罚他潜水闭气。
若是敢抬起头,我便用石子砸得他头破血流。
冬日里,我罚他冰天雪地打马步。
若是敢违命,我便让人挑了冰水,往他身上浇。
他算是在我手中,受尽了两年苦楚。
军中人人笑他。
他总是蛮不讲理和别人去打架。
起初,全是输。
直到有次我打马回来,骄阳似火,我似云月。
所有士兵皆停下手上动作,朝我投来目光。
唯有他,被一士兵锁住命门,瞥头不见我。
我有些生气。
扬鞭高举额头,朝校场中一甩银鞭,猛抽他后背。
他大叫一声,反手一摔,将那士兵狠狠地跨在了裆下。
这是他的首胜。
从他以后,他再也没有输过。
谁敢笑他,他就和谁打架。
直到整个军营,再也没有人是他对手。
而他终于走到爹爹面前,成为悍将。
所到之处,手起刀落,绝不留情,绝不心慈手软。
也是在那一刻,他走进了我心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