孔婉清哪里还敢再进柳府,只剩下一双怨怼的眸子恶狠狠地盯着柳如烟,奈何却是发作不得。
许久,她才委屈巴巴地别过头,望向百里翼:“王爷,我真的看到她去了凝辉药堂。我真的看到了。”
“好了。”百里翼面色如常,可声音却是出乎意料的冰冷,显然已经不愿意再相信孔婉清的话,“孔姑娘也累了,祁连早些送孔姑娘回去吧。”
说着,百里翼已经回身后退两步,刻意和孔婉清拉开了距离。
孔婉清探出的手扑了个空,终于缓缓垂下。
她恼怒地侧过眼,瞪着柳如烟。
柳如烟面不改色,毫无顾忌地回望着孔婉清,似乎并不将她怨毒的目光放在心上。
祁连吩咐人送走了孔婉清,四周看热闹的百姓也纷纷散去。
柳如烟垂着脑袋,用余光瞥了百里翼两眼,故意将手中的赌状甩得哗哗作响:“还是有人宠爱得好啊。分明是当众签订了赌状,如今都能说不认就不认,转身就走。也不知道,我什么时候才能有这样的福气。”
知道她是恼自己没能让孔婉清同她道歉,百里翼非但不生气,竟然还觉得她这副气鼓鼓的样子比起平日里那要么冷静如霜,要么毫无波澜的面色看上去更加可爱了些许。
他垂着眼,抬手抵在唇边,轻轻咳嗽两声,才勉强将笑意压了回去,重新回到那张冷冰冰的扑克脸。
“你真当我瞧不出来?”
百里翼一边说着,一边走到柳如烟身边:“那家丁和小商贩都是你找来的人。若是我没有猜错的话,你定是一出了凝辉药堂就意识到了不对,所以才吩咐药王谷的人提前来做了戏吧?若是方才孔婉**的要进去与你父详谈,真的不会露馅?”
柳如烟的计谋被他这样轻而易举地戳破,心中有些不满,嘟着小嘴,哼哼两声:“就算是有如何?她可是当众要给王爷你戴一顶绿帽子,我这是为了王爷考虑。”
百里翼挑着眉角打量着柳如烟。
这厮什么时候开始学会了这一招?
分明是她自己行动的时候不小心露出马脚,到头来却成了替自己挡刀挡枪?
柳如烟也不回话,调头只吩咐了家丁和小商贩两句,自己便转身往轿撵上走去。
“等等。”
百里翼沉声唤住柳如烟。
他自祁连手中接过一匹马,扬动下巴指了指马背:“上去,随我出城。”
柳如烟一愣,抬手指着自己的鼻尖:“我?现在?”
“你一早去凝辉药堂难道就没听说京城又有人死于枸骨子吗?”
柳如烟顿了顿面色,缓缓点头。
“随我去瞧瞧。或许会对查清楚枸骨子之事有所帮助。”
柳如烟也非矫情之人,见他不过是要调查枸骨子之事,倒也不客气,接过他手中缰绳,翻身跃上马背。
柳镇虽然是个文官,可是自小到大,对柳如烟却始终当做男儿一般教养。
她精通实则歌赋也就罢了,就算是骑马涉猎这些男孩才会的东西,她也是信手拈来。
只是从前,为了能在百里翼面前摆出一副娇滴滴需要人呵护的模样,她从未曾将自己的马术展现在百里翼面前。
眼下,见她上马姿势如此标准,坐在马上英姿飒爽,俨然一个女将军,便是百里翼瞧到一时却也有些晃神。
马背上的柳如烟微微挑眉,打量了百里翼两眼:“王爷?快走啊。”
百里翼这才回过神来,着祁连等人回去,自己和柳如烟两人策马往城外而去。
柳府之内,红色府门之后,红姨娘与柳如馨将方才府外发生的一切都清清楚楚地看在眼中。
“娘,你可都瞧到了,她为了能讨得青王欢心,什么都做的出来。若是你继续瞻前顾后,不让女儿放手一搏。来日青王真的被她诱惑了,女儿再想入王府就是难如登天了。”
方才的一幕在红姨娘的眼前不断浮现。
柳如烟上马的样子像极了当年的容欣。
而柳镇也正是因为容欣上马时英姿飒爽的模样终生难忘,以至于就算是容欣死了,自己都不得扶正。
女儿说得对,若是真的由着柳如烟得了青王的欢心,女儿别说是想要入王府得个身份地位了,只怕是想要入了王爷的法眼都难。
“为今之计,恐怕也只有和孔家那个合作了。”
另一边,与百里翼一同策马出城的柳如烟并不知道红姨娘母女的筹划。
无论是前世还是重生归来,柳如烟都从未与百里翼一同策马而行过。
她特意和百里翼保持着距离,可这百里翼却总是似有似无地要往她这边靠。
“枸骨子的事情我都听师兄说过了,王爷可是有什么新鲜的要告诉我吗?”柳如烟故意提起此事,为的就是提醒百里翼,别再往我这边靠了,我一点也不想听你的新鲜事!
素日里百里翼那是个眼观六路,耳听八方的主,柳如烟这话一出,定然是能明白言语背后的含义。
可是现在,百里翼却像是根本就没有听懂似得,竟然还一个劲地往柳如烟这边靠。
柳如烟终于忍无可忍,索性勒马往一边靠近些许,故意和百里翼拉开了距离。
她这才偏头看去,却见百里翼居然是剑眉紧蹙,脸上写着肉眼可见的恐慌。
这倒是难得。
一向无所畏惧的青王居然会露出这样的神色?
柳如烟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笑声引来了百里翼不悦的目光:“你笑什么?”
“王爷在害怕?”
“当然没有!”
百里翼话音才落,突然听路边传来一阵呱呱的声音,惊得直接将**住,不许马儿向前。
柳如烟探头望去,这才看到真相。
前几日城外下了一场大雨,引得不少蟾蜍蛤蟆都出了窝。
方才一路走来,柳如烟竟然没有察觉,路边的水渠里此刻满是身上粘满了粘液的蛤蟆。
它们一个个鼓着眼睛,发出呱呱的声音,看上去令人不寒而栗。
百里翼生平最怕的就是这东西,难怪他会露出如此模样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