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回王府没出两日,萧淮序便总有借口宿在书房。

虞汐瑶怎会不知,萧淮序心中还挂念着西苑那个娇俏可人的槐娘子。

后来萧淮序在虞汐瑶这刚坐上一刻,就会有人来寻。

未等他开口,虞汐瑶就会大度赶人:“王爷公务繁忙,臣妾就不留着用晚膳了。”

萧淮序后来便也不再找借口,只在这里吃一盏茶就匆匆离去。

茶凉了,她的心也早已凉透了。

唯一挂念的只有虞宅那个不受宠爱的小娘。

或许是母女连心,也或许是上次告别时,她失控的情绪惹得小娘挂了心。

一向不登王府的怜娘子第一次上了门。

虞汐瑶看着她带来的几盒糕点泪了目。

小娘手头并不宽裕,也并未因她嫁入王府而受到大娘子善待。

就这几盒糕点定用了小娘好几月的月银。

她上前紧紧抱着怜娘子,不禁哽了声:“娘,你对我真好。可女儿却不能时常在你膝下尽孝。”

怜娘子一脸宠溺,她笑着摸了摸虞汐瑶的头:“你早早生下个孩子,便是给娘尽孝了。”

“娘听说淮阳老家有个奇人,十个怀不上的孩子的妇人用了他的药九个能好。这不,费时几个月终于拿到了药方。”

她小心翼翼地从怀里拿出一张用帕子仔细包好的方子,已经有了好些褶皱。

不肖想,怜娘子为了这药方几经波折,又费了多少周章。

她没有钱,有的只有对自己的真心以待,唯有母亲才能做到如此。

虞汐瑶终是忍不住,扑在了怜娘子的怀里。

犹如出嫁前一晚在她怀里嘤咛,此刻亦是泪眼婆娑。

她像个小孩:“娘,对不起,女儿不孝……”可她不得不走。

怜娘子只当她是撒娇,宛如幼时,拍哄着她:“乖,娘又何尝不想时时见到你呢?”6

平复情绪后,虞汐瑶又拉着怜娘子说了好些体己话,将首饰盒强行塞给了怜娘子。

临行前,怜娘子又再三叮嘱,药方要按时吃。

等到萧淮序来时,怜娘子已离去多时了。

他一眼就注意到了桌上的药方。

未等他开口,虞汐瑶就冷冷打消他心中的疑虑:“我小娘送来的药方,但我不打算吃。”

萧淮序愣了一下,柔声说道:“这药方毕竟是民间偏方,不吃也好,免得吃坏了身体。”

萧淮序那夜没借口去书房,宿在她寝殿中搂着她入了睡。

他很快睡着了,很快传来均匀的呼吸声。

虞汐瑶却难以成眠,她僵直地枕着他手臂。

不似从前,她不想用目光描摹他的眉眼,也不想多看他一眼。

心死了,就没有期望了。

……

翌日晌午,新来的婢女来报:“王爷又在厨房忙碌着,娘娘好口福。”

这些日子常常听说萧淮序在厨房忙碌,虞汐瑶却从未喝过他的汤。

虞汐瑶干脆起了身,刚行至厨房门口,却发现屋内门外没有一个下人伺候。

萧淮序与槐娘子在灶前亲昵。

槐娘子靠在他的怀里,他一口一口吹凉喂进她的口中。

萧淮序眼里满是柔情。

行至此刻,虞汐瑶才发觉她完全成了被摒弃的那一个。

萧淮序连片刻温情都未曾给过她了。

她收回酸涩的视线,强迫自己转身回房,宣纸淡墨,又是一笔。

将纸条收进匣内,虞汐瑶捂着胸口捶打,试图让闷在胸口的那口气匀过来。

然而,她越是想控制,却越来越急促,原来她什么都控制不了。

控制不了他爱上别人,也控制不了心痛。

索性,她站起身来将萧淮序绘上荷花的那些物件都一同拾捡丢到了院中。

转身又进了房,翻找出偷偷藏了很久的一个木匣。

这匣子里装的是她与萧淮序自相识以来所有来往的书信。

当初她藏着,原本是想等以后老了跟他慢慢翻看,品尝回忆……

她打开木匣那一刹,思绪好像被拉回了未出嫁前。

她只是小门小户的庶女,可他确是尊贵的王爷。

她曾退缩:“王爷,我不想为妾。”

萧淮序便日日差人来送信:“你往前走一步,往后九十九步自有我来走。”

爱吗?大抵那时是爱的。

可她如今只想消失得彻彻底底,连带着他们的回忆。

虞汐瑶一张一张翻出来,狠狠捏皱,撕成碎片,扔进被她丢弃的物件里,掏出火匣子往地上一扔。

火光燃起,日久经年,那些物件最终都成了一滩灰烬。

“萧淮序,所有属于我们的回忆一丝一毫,我都不会留给你!”

澄澄火焰映照着虞汐瑶布满泪痕的脸,她双眼猩红似血,攥着拳看向皎皎月轮。

虞汐瑶亲手葬送了他们的过往。

她微闭双眼,身子却止不住地抖。

“萧淮序,日月为证,惟愿你我——生生世世不复相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