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梦北溪手掌贴着陆云策,她能清楚地感觉到他剧烈的心跳。

“我给你揉揉。”陆云策说着大手围绕她撞疼的侧腰轻轻揉了揉。

低缓富有磁性的声音在耳旁响起,也不知道是因为太激动还是其他什么原因,梦北溪竟然觉得没刚刚那么疼了...

还在啼哭的小孩全身发紫,眼看就要气绝了,陆云策抬起头道:“我供你香火,为你重塑正身。”

小白狐虽然觉得小柳子可惜,但这样一来,香火本来就不多,现在更是雪上加霜。

二百块钱可买不来上百年的供奉,更何况重塑正身了,这个嘴,出门前是非戴不可吗?

“我知道你心中有气,可你仔细想想,为了这一家子毁了自己全部道行,值还是不值。”陆云策声音不大,但每个字都很有力。

蛇修行不易,一旦伤害人类,必招天谴,陆云策不想护着这家人,但他得保住白蛇,不然神形俱灭,就算他也无力回天。

如果他们伤害人类不会得到惩罚,那么修邪道的会以人类为食,这也就是为什么他们修行不易了...

梦北溪手抵着陆云策,目光呆呆,她感觉眼前的小哥哥有点“与众不同”,她应该害怕才对,可就是害怕不起来。

白蛇缓缓收起尾巴,它吐着蛇信看向手拿柳树条抱着小孩的老汉,那个跑到灵位前,说自己想吃个玉米饽饽的孩子已经这么大了...

它目光移到小孩身上,当初女人怀她的时候险些难产,也是它耗费道行,尽力保下了他们母子。

“消消气,我知道你修行不易,我一定会重新供奉香火,助你早日得道。”陆云策说完伸出手

蛇尾慢慢收了回来,小孩的呼吸逐渐恢复,脸色也没有那么难看了,他瞪着眼睛,张着大嘴快速呼吸着。

“还在这装神弄鬼是不?”老汉抱着孩子往外走:“我孙子要是有什么事,我肯定不会放过你们。”

妇人双手合十从陆云策身边路过:“不好意思,让陆大师白跑一趟。”

梦北溪最先反应过来了:“大娘,二百块钱,不给了?”

“我呸--”

女人从梦北溪身边路过:“小小年纪,学点什么不好,学招摇撞骗,有娘生没娘养的东西。”

梦北溪扭头看向陆云策,见他要上前理论,她直接把他拦了下来。

“算了算了,我们不跟她一般见识。”梦北溪气的心脏砰砰狂跳,但是这会孩子刚缓过来,一家人要去医院。

如果陆云策上前理论一旦发生什么不好的,会惹麻烦上身,他这行本来就不占理。

陆云策将头抵在了梦北溪的肩膀上,一双好看的眸子变成了碧水的蓝色,瞳孔成了竖金:“小白。”伤了他的人,就想这么走?

热气喷洒在脖颈,梦北溪抬手摸了摸他毛茸茸的脑袋,像个委屈的大狗狗,她以为他是受不了这个委屈,跟她撒娇?

不过,小白是谁?不会是他女朋友或前女友吧...

“不气,不气,我们回家。”梦北溪尴尬的站在原地,她刚刚的举动太不合适了。

小白狐得到指令第一时间窜了出去,就在他们上车的瞬间,女人一脚踩空,磕的满嘴是血。

像他们这种修道的,有仇一般当场就报了。

白蛇绕着陆云策的腰身向上盘去:“怎么,刚刚不是劝我别生气吗?”

陆云策拉着还在愣神的小丫头往外走,脸色沉沉的,骂他,他不会放在心上...

梦北溪坐在自行车后座,这叫什么事啊,稀里糊涂的。

“别碰我。”陆云策温声呵斥。

白色吐着蛇信子:“果然是求偶期到了,身后这个水灵灵的小丫头是你的配偶?”

天地人,人类在中间,是非常高级的生物,它们万年修行只为修成人形,如果没有人类的信仰和供奉,它们很难得道。

不愧是活了万年的老家伙,一开始就把眼光放的这么高...

“好哦,我不碰你,你别凶我...”梦北溪有些不是滋味,她将手放在座椅两侧,她现在只想快点回家,把稿子赶出来。

陆云策一听,快速握住了梦北溪的手腕放在了自己的腰间:“我刚刚不是在说你,我没有凶你的意思。”他的语气有些急。

梦北溪被突然向前拽了一下,额头抵在了他的身上:“...”

陆云策调整了一下呼吸,不能去掉追求这一步,直接跟他在一起吗?

小白狐蹲在陆云策的肩膀上:“你别嘴上答应,你得想办法赚香火钱啊。”

“...”

王翠芹正坐在院子里编筐,一个筐给三块钱,老人在家没事,就会做一些手工来赚赚零花钱。

“我家丫蛋回来了,还买了这么多好吃的?”王翠芹笑着将筐放在一边。

余晖映照着奶奶的脸庞,她眼中满是温暖和慈爱。

梦北溪将零食放下,拿个小椅子坐在了王翠芹身边:“陆哥买的。”

王翠芹扭过头看向正在院子里的陆云策:“你这孩子,赚点钱多不容易,存着将来留着娶媳妇。”

陆云策正在和泥,他得暂时把白蛇安顿下来,没有正身先捏一个,让它有个容身之所。

“嗯,在努力存钱了。”陆云策说着看了一眼吃方便面的梦北溪:“...”已经花在未来老婆身上了。

想到这个,他又开始耳根发红了,人家小丫头还没同意,留给他的时间不多了。

小白蛇已经盘在树枝上跟以前的原住民打招呼了:“老家伙香火怎么样?”

“香火好的不得了,快饿死了。”黑蛇说完尾巴垂了下去,别看老家伙老实巴交的,最会骗人,它当初就是被他骗回来的,结果连他自己都吃不饱。

白蛇本来以为找个了修行好去处,没想到:“...”

孟广林从后院回来,手里拿着黄瓜和西红柿:“留着晚上给丫蛋吃,我刚刚数了一下鸡崽子,数好像不对。”

梦北溪见奶奶要起身,她伸手扶了她一把:“我去数数。”

“你别去,后院蚊子多,你爷爷数数一二六七八那么数...”王翠芹说着走在前面。

爷爷和奶奶去了后院,梦北溪看了一眼正在认真玩泥巴的陆云策,她这是怎么了,才认识半天,就不停的盯着人家看。

梦北溪回到了北屋,她把电脑什么的放好,电脑桌就在窗底下,一抬头就能看到院子,之前为了视频通话方便,她早就牵了网线,所以工作不成问题。

就在她拿出画板,准备赶稿时,听到外面好像有汽车声...

陆云策站在八仙桌前,他刚上完香,正准备用金笔写白蛇的供奉牌位,一声巨响,玻璃碎裂开来。

小男孩的父亲袁伟手里拿着石头:“我让你封建迷信,你们差点害死我儿子,妈的。”

他刚刚去过医院了,医生说孩子严重缺氧要住院观察,至少得一万来块钱。

要不是他们跑到家里赚黑心钱,儿子看病也用不着花那么多钱,也不用遭这个罪,又是针,又是管子的。

玻璃碎片刮破了陆云策的脸颊,不过很快伤口就愈合了,这诡异的一幕要是被撞见,非吓个半死不可。

夜幕降临,满院子的“宠物”亮起了眼睛,黄皮子手里捧着带血的野兔,眼神幽深的向外看去,嘴里发出“咔咔”尖利的叫声。

陆云策将它们拦了下来,独自走了出去,它们都有“前科不能再伤害人类了,否则后果不堪设想。

梦北溪见状快速放下手中的画笔跑了出去,这什么人啊,怎么还砸人家玻璃啊。

“袁哥,你这是干什么啊。”

袁伟指着跑出来的梦北溪道:“你小小年纪不学好,整天跟不三不四的人混在一起。”

袁伟转身又指着陆云策的鼻子骂:“我告诉你,今天你要是拿不出一万块钱,我全给你砸了。”

街坊邻居大多都没睡,听这边有热闹就全凑了过来。

李奶奶手里拿着吃了一半的黄瓜:“你妈来的时候我就说她了,一个孩子会看什么,可是你妈不信。”

她对陆云策一直有怨气,当时让他给看,他偏不看,最终孩子送医院去,花了一大笔的钱。

“没钱。”陆云策说着单手背在身后。

他得压制院子里那些东西,不然以它们的脾气秉性,非闹出人命不可。

梦北溪上前:“袁哥,你怎么能不讲理呢,我们也是出于好心过去看的,再说还是大娘请陆哥去的。”

袁伟上前,脖子粗脸红的吼道:“要不是你们搞这些有的没的,我妈能来吗?孩子差点让你们耽误死了,让你们拿点钱怎么了!”

陆云策将梦北溪护在身后:“有话你跟我说,别吼小孩。”他面色依旧平静,淡的跟水似的。

这时后院的梦广林手拿着锄头走了出来:“怎么的,谁欺负我孙女!”

他一辈子都没怎么跟人红过脸,吵架也基本没赢过,但是见袁伟要打自己孙女,他急了。

王翠芹走上前将梦北溪和陆云策护在身后:“小狗蛋有病,知道你心疼,那你也不能不讲道理,谁不都奔着好去的。”

陆云策大部分注意力都在院子里,这会反应过来后,他上前两步,结果被梦北溪掐了一下。

“就是,这孩子怪可怜的,天生天养的,你跟他要什么钱。”

“小策这人不错,不可能故意害你家孩子去。”

李老太太见状,也不吭声了,毕竟她还得在这住。

王翠芹平时爱帮忙,谁家有事她都帮一把,梦广林平时老实巴交的,很少跟人发生矛盾。

袁伟见这么多人都为陆云策说话,他指了指:“行,不拿钱是吧,你们给我等着。”说着他向自己的面包车走去。

黄鼠狼趁机从人群中钻了出去,刚要跑,就被陆云策弯腰拎了起来。

害人,可是要招天谴的,他不是保护袁伟,而是护着它们,修行不易,不能自毁道行。

“对不起。”陆云策说着看向梦北溪。

梦北溪抬头看向陆云策,他好像一点都不生气,脾气这么好的吗?她真要被这一家子气死了!

但他干这行不占理,只能就这么算了,憋屈的不得了。

王翠芹长长叹了口气,她佝偻着腰:“窗户都砸坏了,今晚上跟我们凑合一晚,明天让你爷爷帮你修。”

陆云策摇了摇头:“不打扰了,我自己试着修一修。”

一分钱没赚:“...”

“**薅**什么,我弄死他丫的,操。”黄鼠狼说着蹬着腿:“你挺大个龙,你让他欺负!”

陆云策活的太久了,他根本不在乎这些,要是天天都生气,他这几万年,不说气死,也早就为祸一方了,再说为了这一院子和小柳子,他不忍也得忍。

这也是修行的一部分。

“不行,气的我脑壳疼。”梦北溪说着拍了拍自己的额头:“我先回去了。”

陆云策上前,关切道:“哪里不舒服?”说着他伸手将她黑发拨到耳后:“别生气,我明天给你做好吃的。”他不太会人类求偶的方式,只能用笨拙的方式哄她。

梦北溪低着头乖乖“嗯”了一声,长睫在眼底印下阴影,耳尖泛着红晕。

“按照我多年的经验来说,你这样是不讨喜的,女生喜欢威武霸气的,你刚刚就应该打断那人的肋骨,把他屎打出来,你的小配偶才会对你刮目相看。”

“不对,不对,你应该把他脑袋拧下来,挂在大门上,你小配偶一看,哇,陆哥哥好厉害,对不对?”

“啊?”梦北溪惊了,她精神恍惚的厉害,她真的清清楚楚听到,小白狐和小泰迪开口说话了。

她觉得浑身上下凉嗖嗖的,怕的不得了,她转过头看向自己的爷爷奶奶,他们还在跟邻里隔空聊天:“奶奶,我们回家吧。”

她觉得一切都太诡异了。

陆云策见状也只好不舍的往后退两步。

等回到家后,看了一眼碎掉的玻璃,他从储物间里拿了一块塑料布。

原本正在休息的小白蛇见到这一幕:“...”它有种上当了的感觉。

梦北溪坐在椅子上,白天不努力,晚上啃泥地,她要疯狂赶稿了,头发丝都立起来了。

第二天清早,梦北溪还在做美梦,就听到隔壁再次传来了咒骂声,她坐起身揉了揉软发,没完了。

她起身穿戴整齐走了出去,爷爷奶奶去地里干活了,锅里煮的玉米散发着诱人的香气。

“你们不是迷信吗?”袁伟说着,手里拎着半截蛇身:“保家仙是吧?”

他昨天回去后,老婆一直跟他闹,说他要是拿不回来钱,就跟他离婚。

他母亲又是道歉又是哭的,根本没用。

追根究底,他们认为还是陆云策和保家仙的错。

陆云策从屋子里出来,结果看到袁伟点燃了半截蛇身,火光瞬间燃了起来,他应该是来的路上,在上面洒了汽油!

“让你们迷信,不赔钱我天天来。”袁伟说着拉开车门上了车。

陆云策做出阻挡状,小白狐全身的毛都炸了起来,但显然,他挡的不是它们...

就在他车子发动时,梦北溪双腿仿佛灌了铅似的,定在了自家门前。

一条比腰还粗的巨蛇盘在了面包车上:“...”跟着袁伟一起离开了。

完了,陆云策白努力,白隐忍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