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

深夜后院。

厚重的棺材板直接飞了出去,一道身影从棺材内缓缓坐起,慢悠悠起身,红唇白肤,绝美的面容有着一种极致的诡艳感。

言卿意扭动脖颈,适应着新的身体。

这具肉身被钉出好几个血窟窿,光是修复就耗费了她大半鬼力,这会儿,竟还怪饿的。

“现如今的活人倒是比鬼胆子还大,竟敢炼制活人煞这种东西,红白相冲,是准备引来一大群厉鬼,屠了这满府上下吗?”

言卿意翘起红唇,判官笔出现在她右手,朱笔在指间一转,“于公于私,都得管了。”

她跨棺而出,明明周围有人把守,却视若无睹,全被鬼遮眼了。

以判官笔中的怨气为引,言卿意径直走向云玉娇所在之处,从人身边经过时,没引起丝毫注意。

听雪院旁边的阁楼,占据高位,可以看清里面的动静。

司徒镜突然打了个喷嚏,“嘶……这阴风。”

黎宴成望向院中某处,眼波微动,虽有夜色掩映,但刚刚他隐约看见的有一道红影。

那衣服,好像是嫁衣?

男人沉眸下令:“派人再去去看一看那口棺材。”

言卿意朝阁楼的方向望去,红唇勾起,哟呵,挺敏锐的嘛。

她视线转回窗户,目光似能穿透窗棂

,看清屋内人的一言一行。

“无双道长,时辰到了吗?”云玉娇坐立难安,这次的计划只能成功不能失败。

她可不想给厌王当滕妾。

女道士一脸高深莫测:“二小姐莫急,时辰到了,贫道自会提醒你。”

“召来百鬼真能血洗了厌王府?道长,此事关系重大,必须让厌王府鸡犬不留才行。”

云玉娇再三叮嘱:“还有你说需要用我的血去引燃活人煞的怨气,对我不会有损吧?事后那云清雾会不会化鬼找我麻烦?”

她眼里淬着毒光:“不能留后患,那野种也得魂飞魄散才行。”

女道士被问的心烦,但引动活人煞要对方配合,她压着不快道:

“二小姐放心,这活人煞的木锥乃是我师兄无极亲手炼制,绝不会失手。”

“至于云清雾的魂魄,呵,她的魂魄就是诱饵,等恶鬼一来,一鬼一口就把她吃干抹净了。恶鬼吃了怨气生魂,凶气大作,转头就会对活人下手!”

女道士面露得意:“到时候,这厌王府,有死无生!”

当然,她除外,至于云玉娇,呵,这个蠢货,做戏做全套,从一开始云尚书就没准备让她也活下来。

“好了,时辰已到,二小姐以木锥取血,贫道这就施法。”

云玉娇不敢耽误,狠下心,用木锥在掌心一剌,刺痛让她嘶了声。

旁边的女道士手持黄符,贴在木锥之上,口中念咒:“魑魅魍魉皆听我令,速速召来!”

黄符自燃,瞬间将整个木锥烧成灰,阴风大作,砰砰砰几声,门窗齐齐被撞开。

屋内阴风肆掠,似有数不尽的黑影冲入屋内,鬼哭狼嚎声隐约可闻。

云玉娇吓得惊声大叫,女道士神情骤变:“怎么回事!百鬼该是去啃噬云清雾的尸魂才对,怎会到我们这里来!”

除非,云清雾的尸魂也在这里!

念头一起,女道士浑身一寒。

像是黑夜揭开面纱,一只手从虚无中探出,直接掐住了云玉娇的脖子。

幽幽女声含着戏谑:“这么歹毒的心肝,挖出来下酒,怕是能馋哭阴司的小鬼儿。”

女道士失声:“云清雾!”

“云清雾不是死了吗?难道是鬼……鬼?!!”云玉娇抖成筛糠,想要挣脱,身体却动弹不得:“道长救我!”

女道士快速镇定,冷笑:“好一个怨鬼,倒是贫道小瞧了你!二小姐别怕,她一只新鬼罢了,灭她易如反掌!”

女道士又拿出一道黄符,径直射向言卿意,黄符贴在了她头上。

云玉娇感觉脖子上的力量消失,捂着脖子,呛咳着躲到女道士身后,连连大叫:“杀了她!快杀了她!!”

“百鬼听令,给本道撕碎了她!”

阴风中,一道道肉眼难以捕捉的黑烟从地上冒出来,汇成人形,宛如一个个直立立着的黑影,百鬼夜行!

女道士脸上的得意还没维持太久,就僵住。

“折腾半天,就这点能耐啊?”

贴在言卿意额上的黄符被火焰灼尽,寸寸黑灰飘摇,她掀开美目,盯着女道士那张惊惧的脸,笑容诡艳:

“微末道行,也敢招惹鬼物。”

“不如我来告诉你,什么才是真正的驭鬼?”

无尽鬼物匍匐在言卿意脚下,在她身后聚集,滔天鬼气压的人喘不过气。

云玉娇吓得几欲昏死,女道士手忙脚乱的往外掏符。

“啊!!”她身上所有的黄符全都自燃了起来,下一刻,诡异女声响起。

“敕令,百鬼入窍。”

云玉娇和女道士身体齐齐一僵。

言卿意身影已至近前,判官笔在两人眉心一点。

“因果循环报应不爽,敢将别人做成活人煞,引百鬼害人,那我就送你们一场热闹,让你们亲身体验下这滋味!”

判官笔落下,百鬼入体。

一道道鬼影撞入两人身体。

“鬼门关闭前,这两具恶毒皮囊脏心肝就送你们玩儿了,给我好好玩,尽情享乐。”

言卿意说着,朱笔轻摇,一个残破的鬼影从朱笔那飘出来,正是云清雾。

她鬼眼流血,死死盯着两人。

言卿意:“机会给你了,有仇报仇,有怨报怨吧。”

云清雾尖叫着,率先冲入云玉娇体内。

阁楼上,司徒镜大叫一声“不好!”

“情况不对,鬼气怎会都冲这边来了!”

“王爷!”百岁疾跑进来,面露惊慌:“棺材里的尸体不见了!”

黎宴成想到之前瞧见的嫁衣红影,当机立断:“入院!”

黎宴成带人入院,率先听到的却是女子戏谑诡艳的愉悦笑声。

眼前之景,更是震撼众人。

云玉娇顶着一张血淋淋的脸,嗬嗬嗬的笑,转瞬又尖叫起来:“滚出去!从我身上滚出去!”

“啊啊啊,好脏,好多脏东西——”

“去死,都去死——”

她疯狂抓挠,硬生生从自己脸上撕扯下一条条肉来,又以头撞地,撞得鲜血四溅。

那女道士在花坛里刨土,刨出一条条蚯蚓不停往嘴里塞,突然嗅到血气,她嘴里发出野兽的叫声,四脚并用的朝云玉娇扑去。

“肉!给我肉!肉啊——”

她抱住云玉娇的脸,一口咬下,撕掉大块血肉,又咬住对方的脖颈,形同恶狗。

惨叫声,嘶吼声,响彻不觉,鲜血四溅,一时间分不清是人还是鬼。

偏偏这种恐怖场景下,还有一人不断鼓手叫好,娇笑连连。

言卿意倚门而立,猩红嫁衣像一张刚剥下来的血淋淋人皮,她手指把玩着丝绸般的长发,抬眸望向男人,“哎哟,可算来了啊。”

黎宴成对上那双戏谑诡艳的黑眸,他身边的人却觉汗毛倒竖,亲卫们纷纷长刀出鞘。

司徒镜握着罗盘的手在发汗。

言卿意像是看不见他们如临大敌的样子,突然啧了声:“子时到的也太快了。”

她响指一打。

院内发疯的两人身体一僵,转瞬如羊癫疯发作般倒地抽搐不止。

周围灯笼内的烛火疯狂摇曳,像是有疾风思肆虐,偏偏没任何人感觉到有风在吹。

倒像是有什么东西从抽搐的两人身上飞离而出。

怪相持续了整整十息,女道士生死不明的躺在地上,至于云玉娇,她被前者咬破了喉管,脖子汩汩冒着血,显然没救了。

言卿意悠悠起身,无视那些对准自己的刀尖,目不斜视的跨过云玉娇的尸体,站在了黎宴成面前。

言卿意翘起红唇:“终于见面了啊,王爷。”

好久不见,黎宴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