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许鑫彦,你难道听不见吗?”她的声音中带着压抑的愤怒,透过电话线传来,让我的意识稍微清晰了一些,连带着痛感也有所减轻。

我忍着痛楚,轻声应了一声。

“许鑫彦,今晚回家吃饭,父亲回来了。”她的语气冷硬,没有任何商量的余地,只是单方面的通知。

自从弟弟离世后,她再也没有用那种温柔宠溺的语气呼唤过弟弟的名字。

“去不了。”我咬紧牙关,努力让自己的声音听起来正常,不让她察觉到我的异样。

电话那头传来了东西被砸的声音,“许鑫彦,你是不是脑子有问题?”

我心中苦笑,我的确有病,而且已经到了晚期。

她似乎还有话要说,但我选择了挂断电话,并开启了勿扰模式。

我感到双腿无力,再也无法支撑我站立,于是我顺着墙壁滑坐到了地上。

“姐,我是你的弟弟,并不是你的仇敌。”我心中默念。

我曾无数次反思,为何许明瑾会对我怀有如此深的恨意。

在弟弟离世之初,整个家庭都陷入了深深的悲痛之中。母亲时常抱着我哭泣,口中呼唤着弟弟的名字。那时,许明瑾和我的关系尚未恶化到如今的地步。

在父亲充满仇恨的目光下,许明瑾还是会偶尔带我出去散心,放学后偷偷留给我一瓶冰牛奶。那时,她对我来说,就像是穿透乌云的阳光,温暖而明亮。

随着父母婚姻的破裂,许明瑾仿佛变成了另外一个人,变得疏远而可怕。她不再偷偷留给我冰牛奶,反而开始丢弃它们,质问我有何资格享受这些小小的快乐。

在外人面前,她只提到她的弟弟已经不在人世。有一次,舅妈带着堂妹来访,堂妹不慎跌倒,却在许明瑾的怀里哭泣,指责是我推倒了她。许明瑾没有给我解释的机会,直接给了我一个耳光,责骂我为何如此残忍,害死了弟弟还不放过堂妹。

那是她第一次对我动手。我泪眼婆娑地问她,为何不相信我,为何如此对待自己的亲弟弟。堂妹的性格众所周知,舅妈也经常因她的任性而责备她。然而,许明瑾却偏执地站在堂妹一边,这激起了我与她的第一次争执,那一巴掌在某个瞬间破坏了她在我心中的形象。

我意识到,她对我的憎恨已经根深蒂固。即使后来她知道了真相,她也未曾向我道歉,反而变得更加冷漠。在家中,她对我视若无睹,甚至在楼梯上故意撞击我,让我几次险些跌倒。

这种关系一直持续至今。母亲也无条件地偏袒许明瑾,在我的生活中,她的存在变得可有可无,变得陌生。

病痛的折磨让我倍感痛苦,我不再渴望与许明瑾有任何形式的争执。我开始思考,为何总是想要与姐姐和解?或许,我该如她所愿,消失在她的视线之外。

于是,我选择了退学。办理完所有必要的手续,向那些曾给予我帮助的老师表达了我的感激之情后,我静静地离开了行政楼。这也许是一个新的开始,也许是一个无言的告别。

我站在学籍档案处的门前,手中紧握着那些即将结束我大学生涯的资料。只需将它们递交,签上我的名字,我便能和这段时光告别。

推门而入,我意外地看到了许明瑾。她正忙碌于窗边的办公桌前,作为老师助理,她总是要处理各种事务。我本以为她不会注意到我,毕竟她肯定不愿见到我。

我轻手轻脚地将资料放在老师的桌上,准备悄然离开。然而,就在我转身下楼的瞬间,许明瑾的声音突然响起,带着愤怒:“许鑫彦,你是不是有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