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我只知道,当我进村的时候,他的婆姨便一身淤痕,肿着脸庞死死盯着他跟在他的身边……

那老板摸不清我的意图,见我离去,发了狂似的喊我,却被太爷爷一把镰刀扔过去扎在了他脚前的地面上。

太爷爷是村里年岁最长的老人了,加上他历来是与死人打交道,村里人自是有些惧怕的。

看着太爷爷飞来的镰刀,那老板顿时像泄了气的皮球一样没有了气焰,对着太爷爷求情道:“许老爷子,你家这娃娃可是神通广大的,能不能过让她帮我看看,多少钱都行。”

这语气,几近哀求。太爷爷带着圆圆的石头眼镜,迎着太阳,一时间分不清他到底看的是哪个方向。

过了许久太爷爷才松口说道:“他一个女娃子,哪里就神通广大了,只不过小孩子胡闹几句,你问心无愧,怕什么?回去吧,下午你定的东西给你送去。”

见太爷爷这样说,老板有没有办法,想到太爷爷说到问心无愧,自知理亏,一时间不知所措起来,只得作罢,神色恍惚的回去了。

我站在门后看着他离去的背影,以及那婆姨透露着怨恨猩红的眼睛心里竟然感到一丝愉悦。

忙碌了一天,将纸花圈一个个挨个检查了一遍,压扁的花整理的立了起来,祭纸一叠叠的堆放整齐,纸扎的小人一个个排列好总算才松了口气。

太爷爷说过,我们挣这种钱,必须勤劳踏实,心怀感恩。才算是积得福报,那些奇奇怪怪的东西对我才没有恶意。

傻爹将准备好的东西一摞摞小心放在了三轮车上,一车装不下,便准备来回两趟给老板送去。许是怕他缠着我问,我找借口第一趟并未去。

见傻爹离去的背影,我将下一趟准备拿走的东西又整理了一番。“你是不是看到什么了娃?”太爷爷不安的语气从我的后背传来。

许是傻爹不在,我心有恐惧的缘故,被太爷爷突如其来的声音吓了一跳,手从花圈处收回,不小心被扎纸人的铁丝划破了手掌,血珠蹭在了那纸人鲜红的唇上。

怕太爷爷责怪,慌忙将手捂起来,背过手去支支吾吾的说:“没有,昨天回来,他欺负我爹,我乱说吓唬他的。”

太爷爷抬起粗糙的大手,抚摸在我的头上长长的叹了口气说道:“唉,委屈你了娃。”我摇摇头表示并不觉得委屈,便又整理起来。

不一会儿,傻爹也回来了来不及喝口水,便准备着装第二车。可夏季的天,就像是孩子的脸,刚还晴空万里,转眼间便狂风四起。

傻爹装好剩余的东西,用麻绳捆好以为很牢固便转身要走,可车子刚走两步,明明被捆的很结实的纸扎小人从车上掉落了下来。

我赶忙上前抬起来又塞上了车子。可那股风却好像是追着这纸人来的,一连竟然吹落好几次。

没办法我只能一手把着车尾,一手扶着纸人,随着傻爹一同去送货,毕竟明早就要送葬了,这些祭品不能再晚了。

许是快要下雨的缘故,空气闷热极了,偶有一丝风刮过,却没有半点作用,平日里看似不远的路程,我竟然觉得漫长极了。

口渴万般,喉咙仿佛似一口枯井一样渴望水的滋润。恍惚间,我竟然听到了孩子的嬉笑声,抬眼一看,村里魏寡妇的孩子牛儿,正在边上的水塘上嬉戏玩耍。

只是奇怪的是,只有他一个人。我低下头不想与他对视。毕竟他也是平日里欺负我的小孩。

可不知为何,往日远远看到我都要上前嘲笑我的牛儿,今日就像是没看到我一般,自顾自的玩耍着。我低着头走了许久见他并未理我,心里顿时松了口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