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事那年,我七岁,妹妹五岁。
那天,爸妈都不在家。
灌暖瓶的时候,我手一滑,把滚水浇到妹妹脸上。
伴随着撕心裂肺的尖叫,我和妹妹的童年,都在这一刻戛然而止。
安雨的半边脸都被烫伤了。
爸妈每天带着她跑医院,换药,清创,消毒。
忙到脚不沾地。而我,只需要做一件事。忏悔。
无论是写千字检讨,还是口头哭诉,我想了无数方式去表达。
但妈妈的回应,是狠狠甩我耳光。
“安晴你是故意的吧?你是个大孩子了,还端不住水壶?
“你是不是嫉妒妹妹?所以想烫伤她的脸?
“你太恶毒了!”
安雨出生后,爸妈的确关注她多过于我。
同样是煮阳春面做早餐,她的碗底有荷包蛋。
我的没有。我和妹妹的生日差几天。
爸妈图省事,合起来过。
但蛋糕上,永远只有符合安雨年纪的蜡烛。
甚至安雨撕我的课本玩,爸妈也是指责我不收拾东西。
“你把课本放书包里,妹妹不就找不着了吗?”我的确有些委屈。
但学校里的老师说,做姐姐的,要友爱妹妹。
所以那天,一听见妹妹喊饿,我就想泡面给她吃。
慌里慌张之中,开水烫伤了妹妹。
妈妈恨透了我,她要求爸爸送我去乡下,跟爷爷过活。
“再留她,还不知道怎么祸害安雨。”
我抱着爸爸的腿不撒手,他无奈地哄我说,等妹妹的脸好了,就接我回家。
爷爷是个脾气古怪的小老头。
成天板着脸,不苟言笑。
我挺怕他,所以拼命地帮他干农活。
手心长水泡,脚底被扎破,腿上蚊虫咬,我都一声不吭。
爷爷喊我别做了。
他吧嗒吧嗒抽着水烟,问我:“丫头,你在怪自己,以为多干活就能让家人原谅你,对吗?”
小孩子的心机在成年人眼里不值一提。我噘着嘴不说话。
于是爷爷摸了摸我的辫子,然后拉着我的手,上街买了半斤糖。
“放宽心。我不怪你。那不是你的错。”
我抬起头:“那为什么妈妈说我做错了?”
爷爷叹气:“别想啦。你小脑袋瓜是想不明白的。”
祖孙两人相依为命,倒也祥和。
我日日盼着家里来信,告诉我说妹妹好了。
但一年又一年,等来的只有爸爸敷衍的“接她?再说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