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反正够丢人的。”

……

玉君听到旁人越压越低的议论声,觉得有趣极了。

续弦……

这称呼还挺有意思的。

正想着,医馆门口挤进来几个人,伴着女人哭天喊地的声音。

“治死人了,仁京堂治死人了。”

仁京堂门口,一名妇人抹着眼泪横冲进来,身后的两名壮汉用轿椅抬着一个脸色苍白的男人跟在后面。

医馆里的人被这阵仗吓得散开,腾出一块空地。

两名壮汉把男人放在中间。

妇人来势汹汹,拎着几包捆好的中药哭喊着:“我苦命的夫君啊,拖着一身的病还要受这种罪,我们家究竟造了什么孽,你们林家要这么歹毒。”

医馆张管事听到动静,赶紧从药房跑过来,见状问:“赵家娘子,你这是闹哪出?”

“闹?我夫君吃了你们仁京堂的药都快死了。”妇人将手里的中药包扔到地上,“你们这帮天杀的,今日要是不给我个说法,我就上衙门告你们,求咱们青天大老爷为我做主。”

她家男人躺在轿椅上,四肢无力,面色苍白,像是只有一口气吊着。

张管事身为仁京堂的负责人,见惯了这种场面,不慌不忙捡起地上的中药包,拿去给馆里的老大夫查验,老大夫打开药包,用手拈了拈那几味草药,又放到鼻尖闻了闻,接着皱起眉头,悄悄喊来抓药的药童,问这药是谁开的?

药童吞吞吐吐,不敢说。

“我开的。”

人群中走出一名身形修长的少年。

少年走到老大夫身旁,看了看那包药,神情认真道:“师父,这药没开错,枳壳三钱,厚补三钱,薤白二钱,桂枝一钱,栝楼实三钱,三碗水煎一碗,晨早服用。”

老大夫眉头皱得更深了:“二少爷,治胸痹一贯用的是枳实,你怎么换成枳壳?”

林老太爷有三个儿子。

大爷林文远,二爷林孝之,三爷林淮安。

此人,是大爷的二儿子林世尧。

林世尧是朗州县出了名的医呆子,终日沉迷研究医术,二十几了仍未娶妻生子,也正是因为性子太轴,家里的兄弟姊妹们都不爱与他来往,索性他独来独往,从不在医术以外的事情上下功夫,因此也省了诸多麻烦。

他抓起一把枳壳道:“枳壳比枳实药性温和,枳实主破气,枳壳主行气,病者寒邪入体,还伴有痛疼,不宜大治,所以我认为,枳壳更好。”

“可是我跟你说过多少次,枳壳虽然主行气,但枳实的行气效果要比枳壳好,你私自换了药,其他几味药就不合了……二少爷,是药三分毒,这样是会吃死人的。”

“师父,我有分寸。”

“那你也该事先跟我商量一下……哎!”老大夫无奈。

他带过很多徒弟,唯有二少爷最轴。

总在不该较真的事情上犯病。

妇人听了后大哭大喊,一边扬言要去衙门告仁京堂,一边又开始索要高额的赔偿金,从一百两哭到一千两。

场面开始失控。

却没人注意到,玉君已经走到了那个躺在轿椅上的男人身边,抬起他的手把起了脉,随后从一个大夫手里取来几根银针,解开男人的衣裳,将针扎进他胸前的檀中穴和中府穴,动作一气呵成。

等有人注意到她时,她已经施针完毕。

妇人见状,冲过来要推她。

她先一步退开,妇人推了个寂寞,紧接着咆哮道:“你做什么?是不是往我夫君身上下了毒?你有何居心?”

一双双目光落到了玉君身上。

她生得乖巧,个子又细,站在恶相百态的妇人身旁像只被惊吓到的猫儿。

玉君不紧不慢道:“婶子,药方没错,抓的药也没错,是你错了。”

妇人瞪眼:“小丫头片子,胡说什么呢?”

玉君莞尔一笑:“你夫君患有胸痹之症,时常胸闷气短,疼痛难耐,所以你在药里多添了两钱白芍给他止痛,虽然得以缓解,但是白芍属寒凉之品,胸痹之症又属寒邪,两寒相撞,导致体内的寒气无法消散,反而聚集在胸前,久而久之,病情自然加重。”

妇人慌了,声音心虚拔高:“什么……白芍?听不懂你说什么,我夫君病成这样,是他们用药不当,我要赔偿,我要告去衙门。”

“若闹到衙门里去,婶子恐怕是要挨板子的。”

“啊呸!我们才是受害者,莫非县太爷还能蒙了眼睛随便冤枉人不成。”妇人咬牙说道,转身就趴到她男人身上哭。

老大夫走了过来,问玉君:“小姑娘,你怎么知道患者服用了白芍?”

玉君颇有礼貌的朝老大夫欠了欠身,说:“患者脾脉浮濡偏数,沉迟无力,是脾胃虚弱的症状,此类人食用白芍,脖子和手腕处一定会起细小的皮疹。”

妇人张着耳朵听到了玉君的话,心虚的扯开自家男人的衣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