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主脑开始播放王家明的记忆片段。

那是一个冬天,七岁的他来到了我家。

那时候我六岁。

正坐在小板凳上,用力搓洗着大人的厚毛衣,手红肿得像两个萝卜。

他被惊到了,带着哭腔问我爸妈:「你们收养我,是为了让***活吗?」

「当然不是啦!」

我妈的声音极尽温柔,是我生平从来没有听过的语气。

「你是男孩儿,当然不用做这些婆婆妈妈的活儿,只要好好长大就行!」

我爸则是从兜里掏出一块大白兔奶糖,塞进他嘴里。

「你的衣服和鞋子,也都可以给大妞洗,她要是敢不听话,你就打她,像这样!」

说着,示范一样踹了我一脚。

我尽量扭着身体躲避,但还是被踹进了水盆里。

水溅湿了我爸的鞋子,自然又引来一顿责打。

而他看得兴高采烈,甚至觉得有趣。

他伸出手指,用力按压我头上红肿的大包,好奇地问:

「这么打你怎么都不哭呢?你是不是个哑巴?」

突然而至的剧烈疼痛使我忘了谨慎,一把推开了他的手。

结果当然又被教训。

「他是你哥哥,刚来第一天,你就动手,以后还不得杀害全家啊!」

「以后还敢不敢了?」

最终,这场闹剧的结果是,我受到了惩罚,不准上桌吃饭。

夜里,他们都睡下了,我穿着还没干透的衣服,偷偷溜进洗手间,打开水龙头,疯狂喝水。

从懂事时我就知道,不能哭闹,免得他们心烦;不能顶嘴,免得他们生气。

因为,我是不被爸妈喜欢的女孩子。

隔壁阿婆说过,我这样的女娃子,上学是唯一的出路。

等到我六岁的时候,他们就必须送我上学,不然街道办那边会有人上门的,他们最怕公家人上门。

「再熬半年就可以了。」

小小的我抱着双臂,低声呢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