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你下去吧,”谢君行握住笔杆并未抬头,“过来磨墨。”

花滢与云霜对视一眼,她慢悠悠上前,拿起砚台旁的墨条研磨起来。

谢君行撂下笔,正眼看向她的腰上,竖眉道:“为何用帕子遮掩起来?”

“这是有说法的。”花滢胡编乱造着,表情严肃,“在奴婢老家,用帕子掩宫绦寓意着保佑平安,这宫绦既是爷赏的,自然是为爷保的平安。”

谢君行忽地笑了,腔调懒散,嗓音微哑:“我怎么没听说过?”

“只是民间传闻罢了,不必挂怀。”花滢糯糯开口,心中雀跃着。

本想着谢君行很难忽悠过去,没承想竟会这么容易。

他的眸子倒映出她精致的脸蛋,花滢稍稍抬眸便看到他眼中的自己。

花滢喉间一紧,连忙垂下脑袋,提醒道:“二爷,墨磨好了。”

谢君行稍稍回神,看到她那葱白的指尖染上黑色,莫名有些心虚。

“过段时间,我去找老夫人要了你。”他忽地开口。

花滢心尖一慌,整个人都变得摇摇欲坠起来。

明明这两天都没提及此事,他又为何突然想起来了?

她皱起柳眉,含糊道:“二爷,奴婢只想勤勤恳恳服侍您。”其他的,想都不要想。

谢君行挑眉,在心中思考起她这话的意思。

“莫不是不愿跟着我才百般推辞?”他冷下了声,没有了方才的好脾气。

花滢连忙跪在地上,磕头道:“奴婢是为了顾及二爷,若现在去求了老夫人,她定会大怒。”

谁人不知老夫人最厌恶的便是狐媚子,前两天刚敲打过他们下人一番,如今谢君行就要求老夫人赏赐,这不是摆明要夺她的命吗!

谢君行默了默,随即呼出一口气,将人从地上拽了起来。

“我这不也没说什么,动不动就跪的毛病该改改了。”他无奈勾唇,伸出手指轻点她的眉心。

花滢惊疑不定,白着脸道:“谨遵二爷教诲。”

她从里面出来时,脑袋里还是一片空白,除了记得谢君行要纳她为妾,其他的事情一律想不起来了。

花滢脚步沉重地回到房间,继续赶制谢君行未完成的冬衣。

只是缝了两针,手上便戳出一滴血来。

她放下东西含着指尖,眼睛里立即蓄满了泪。

要真的变成了二爷众多妾里的一个,她最后还能独善其身吗?

正想着,门口传来了一阵敲门声。

她沉着脸前去开门,旋即惊讶道:“徐嬷嬷,您怎的来了?”

徐嬷嬷面带笑容地拉过花滢的手,拉着人往屋内走去。

待人坐下,徐嬷嬷才解答她的疑问:“云霜告知我你脸色极差,我来看看你可是生病了。”

花滢唉声叹气,笑着摇头:“并未,让嬷嬷您操心了。”

她同徐嬷嬷是同乡,儿时若不是嬷嬷出手相救,她就被同村的小伙欺负死了。

三年前卖到谢家,又在此处相遇,两人可所谓是天注定的缘分。

刚来的那段时日什么都不懂,徐嬷嬷便耐心教授她知识,这才让她在府里有了立足之地。

偶尔的委屈想要宣之于口,徐嬷嬷也从未再告诉过她人。

徐嬷嬷于花滢来说,乃是唯一对她极好的人。

瞧她脸色煞白,徐嬷嬷布满粗茧的老手抚上她的脸颊,担忧道:“可是月事提前来了?”

花滢彻底白了脸,她都将自己的月事忘记了。

想起那晚同谢君行发生的事,除了羞愤欲死的感想,哪还顾得了其他的细节?

花滢心尖猛地一跳,含糊道:“估计是这几日累着了,还要晚上几日。”

见她含糊其词,又结合前段时日旁人的嘴碎,徐嬷嬷心里已然猜到了答案。

只听徐嬷嬷重重叹气,拆穿了她拙劣的谎言,道:“你可是破了身子?”

“嬷嬷,其实我……”花滢彻底慌了神,小脸皱起想要解释。

徐嬷嬷打断了她,沉声:“你这小妮子,平日里如此聪明伶俐,怎会做出这种愚蠢的事?”

花滢被骂得含了泪,鼻尖泛起酸涩。

她也不想随了谢君行,但她作为一个丫鬟又怎能在主子面前替自己做主?

主子有了想要她的念想,除非拿条白绫悬在房梁上,否则她根本违抗不了。

“嬷嬷,我也想过好平淡的日子,届时到了年龄求一求爷将我剥去奴籍回归良家子……”她眼眶里掉出两滴泪来,“可我也是身不由己啊!”

徐嬷嬷一愣,颇有些恨铁不成钢的意味,道:“你被哪个守卫看上了,待有合适的契机我去求求人家,再让老夫人成全了你们。”

说着,徐嬷嬷伸后抹掉了她脸上的泪痕。

花滢沉默半晌,绝望开口:“不是院子的守卫,是二爷。”

徐嬷嬷怔住身子,心中五味杂陈。

没承想她的身不由己,竟是这种意思。

她长得漂亮,随着时间的推移也出落得越发水灵。

要说花滢的运气不好,她没有被卖到楼里做瘦马。可要是说运气好,又被府里最位高权重的男人看上,按照她的身份顶多做一个侍妾。

徐嬷嬷怜惜地瞧着怀里的娇人,心疼道:“既然被二爷看上了,那也是你的宿命了。”

他们下人,只能看命。

花滢哭得眼睛通红,抽噎着:“嬷嬷,你可有什么办法?”

“我除了能在老夫人面前说几句话外,哪还有什么本事?”徐嬷嬷思索着,“既如此,我去求老夫人给你个身份,总不能让你委屈了。”

闻言,花滢慌忙摇头,果断拒绝:“嬷嬷,我不愿给二爷做妾!”

以后谢君行娶了主母,她的生存地位不就岌岌可危了?

她只想到了年龄许配良人,再生个孩子平淡度过一生,不想做一个最没有话语权的妾。

任人摆布,还不如死了算了!

徐嬷嬷被她弄得云里雾里,试探道:“既然不是求一个身份,那你求的是什么?”

“嬷嬷,这些话我从未跟外人说过,”她顿了下,压低声音在她耳边私语,“我是求您想个办法,让我逃出谢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