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哪怕是回到观中,她也依旧无法静心。
躺在床上辗转反侧,一夜未眠。
翌日清早。
叶姝音早早起来做早课。
不想一到三清殿就看见一个熟悉的人影跪在那里,信誓旦旦得对着三清像认错。
“是我对不起音音,不该让她伤心惹她生气,只是孩子的事情是我母亲的毕生心愿,我不能不孝。”
江望川言之凿凿:“我发誓,只要孩子平安生下来,我就和阮楠断绝关系,否则就让江家气运断绝,家破人……”
叶姝音心一紧,立即出口制止:“望川!慎言!”
江望川高大的身躯一颤,立即回过头:“音音?”
他连夜上山,眉梢眼角满是疲惫,唯独看向叶姝音的眼神炽热明亮:“你原谅我了吗?”
叶姝音攥紧手指,‘原谅’两个字如同生铁一般卡在喉间。
无论如何都说不出口。
江望川的眸光黯了黯,也只剩沉默。
许久之后,他回头拿起面前竹筒签卦:“祖师爷在上,望你懂我诚心,让阮楠平安诞下麟儿!”
说完,江望川开始摇晃签筒。
不一会,竹筒中有卦签掉落在地。
叶姝音下意识垂眸去看,接着瞳仁一缩,如遭雷击般怔在原地。
卦象显示,这个孩子——
注定夭折!
三清殿中,沉香香云萦绕,三清神像庄严肃穆。
江望川凝着眉,看向签卦的眼里闪过疑惑:“音音,这个卦是什么意思?”
叶姝音知道江望川和江母的执念,也知道他们对这个孩子的期盼。
她看着地上的签卦。
‘注定夭折’四个字沉甸甸压在心上,让她欲言又止。
这时,玄机从后殿出来。
见地上有签,上前掐指算决。
叶姝音精神一紧,正想开口阻止。
不想下一秒,就见师兄望向江望川:“如果你是来求子嗣的……”
他顿了顿:“那我劝你尽早做好准备,这个孩子落不了地。”
江望川脸色骤变,眉宇间氤氲的怒气风雨欲来:“这不可能!”
接着,他猜忌质疑的眼光扫过叶姝音和玄机。
“究竟是这孩子落不了地,还是你们不愿意让阮楠这孩子落地!”
结婚至今,还是叶姝音第一听江望川这样疾言厉色的对自己说话。
胸腔翻涌的痛宛如万剑穿心。
她甚至分不清,究竟是蛊虫在她心尖尖上啃噬撕咬,还是仅仅只是难过心痛。
目睹一切玄机忍无不住出言提醒:“江望川,这就是你跟音音说话的态度。”
“你可还记得你当初求娶她时,在祖师爷面前许下的誓言吗?”
当年,叶姝音二十一岁时,背牛顶遭遇大雪封山,近乎断了所有退路。
山下人人都在传,天清观躲不过这次天灾。
偏江望川不信。
他独自一个人,一步一步爬上恍若天堑般的背牛顶。
到时,人已经跌跌撞撞、浑身是伤,几乎是强撑着才没倒下。
可见到叶姝音的那刻,他的眼神瞬间亮了起来。
他笑着从怀里拿出江家的传家之宝,一份价值上亿的满绿翡翠珠串,直接套在叶姝音的腕间。
又拉着她到三清神像面前跪下,郑重立誓。
“祖师爷在上,弟子江望川历经重重磨难踏雪而来,只为娶叶姝音为妻!”
“从今往后会事事以姝音为先,不让她受一点儿苦,我们之间只有死别,没有生离。大雪若要掩埋天清观,我就要陪她一起共赴白雪!”
“如果我的誓言没有做到,我江望川就家财散尽,惶惶而终!”
当时,或许上天也被江望川的深情打动。
阴沉已久的天空骤然放晴,冰雪消融。
他们举行了盛大的婚礼,烟花满城,整个京海商圈都送来了祝福礼。
往日记忆锋利如剑,生生捅进叶姝音的胸口搅动。
扯的五脏六腑都在发痛。
她看向江望川,男人脸色微变,接着漠然开口:“那又怎么样?玄机,我和音音的事还轮不到你一个外人来指点。”
原来他记得。
他只是不在意了。
叶姝音的眼眶忽然被沉香熏得发涩,连指尖嵌入掌心也不自知。
玄机清冷出尘的脸上少见的有了怒意:“江望川你别忘了,如果没有音音,你们江家不可能有今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