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颜墨北臣第14章

他一动不动地站在一家精品店的橱窗前,目光定在一个八音盒上,眸光亮却有些无神。

我站在一旁商铺门后的易拉宝后,紧盯着他的脸。

墨北臣为什么会在这儿?

他终于眨了下眼睛,转头环顾了下四周,有些倦意的脸上挂着茫然的表情。

我心不由一紧。

因为我从来没有见过他这样,他此刻给我的感觉就像个懵懂的小孩。

忽然,他捂住脑袋,脸上的茫然陡然变成了痛苦。

我下意识地要奔过去,却又在跨出一步后停住了。

在他的记忆里,我已经死了,我现在过去又算什么呢?

一时间,我的心仿佛又感受到了离婚那天的锥刺感。

好在墨北臣很快的恢复了过来,他仰着头,紧蹙的眉似是带着千缕忧愁。

我看他转身离开了,才缓缓走到他所站的地方。

他目光停留了不知多久的八音盒,有点像我在他二十五岁时送给他的生日礼物。

但是不到两年那个八音盒就坏了,我就把它放到了杂物间,整整六年都没有再拿出来过。

我手不禁覆在橱窗上,眼角的凉意让我更是百感交集。

他不爱我,但是记得我,这便足够了吧。

我抬头擦去眼角的眼泪,离开了。

宾馆房间里,郑思岚和我妈正在看电视。

见我两手空空,郑思岚忍不住问道:“你去哪儿溜达了,都不带我。”

我有些尴尬地笑了笑:“忘记自己要买东西了,随便走了两圈。”

郑思岚拧了拧鼻子,表示了对我的不满后穿上鞋打了招呼便走了。

我有些疲倦地躺下,妈突然问道:“薇薇,你是不是想去看墨北臣?”

第二十章余生尽是后悔

到底是母女,她总是能知道我心里的想法。

我看着天花板的吊灯,平淡的声音里带着些许失落:“想,但也只是想想。”

“唉。”妈叹了口气,“薇薇,你做任何决定妈都不会拦你。”

我微微侧过头,看着她眉眼中的慈爱,刚才的心疼好像少了几分。

“还记得妈跟你说过的话吗?”她将视线从电视挪到我身上。

我眨眨眼,不知道她指的是哪一句。

妈有些粗糙的手覆在我的脸上,轻轻抚着:“很多人都在余生的回忆中后悔,妈不希望你像那些人一样。”

“妈……”我握住她的手,“可是那已经变成了我的回忆了。”

墨北臣要结婚了,他已经彻底成为了我的过去式。

或许我的余生不是后悔,而是思念。

妈没有再说话,她笑着拍了下我的脸颊。

去海城的机票已经订好,还有五天就要走了。

昨天唐鸣的话像是魔咒一样不断的在我耳边响起。

墨北臣此刻就像是个谜,是我十多年都不曾解开的谜。

与他共同生活了十年,我可能从没有真正的了解过他。

“妈。”我放下筷子,只觉得饭菜索然无味,“我,我想……”

妈抬头看了我一眼,勾起嘴角:“妈知道你想什么,妈不拦你。”

我身形一怔:“您,不怪我吗?”

“怎么会呢?”她笑道,“只要你记得去看妈就行了,或者等你处理好了这边的事再走。”

因为妈的开明和大度,我就不由地想到墨北臣的妈:王慧。

同样是母亲,为什么王慧能那么冷血无情。

她每次看墨北臣,眼底的厌恶毫不隐藏,一点都没有母亲的慈爱。

我决定留下来,妈的机票也改签到了第三天。

郑思岚对我的决定差点炸了毛:“薇薇,你别告诉我你还惦记那个臭男人!”

我蹙了下眉,有点不太愿意她这么称呼墨北臣:“有些事我想弄清楚。”

郑思岚还想劝我,楚炀扯住她,摇摇头:“他们的事让他们自己解决吧。”

直到把方林芝送进机场,看着她过了安检,我才掏出手机给陈明打了个电话。

“喂,陈医生。”

“尤小姐,有什么事吗?”

我斟酌了下字句,道:“抱歉,我想请您帮我个忙。”

“你说。”陈明回答地很爽快。

“您能帮我查一下医院一位叫墨北臣的人吗,他大概两个多月前住的院,我想知道他怎么了。”我手不觉紧握了几分。

陈明沉默了几秒,而后回道:“好,我去帮你问问。”

“谢谢您了。”我松了口气,虽然知道这个请求有点麻烦,但在医院我只能找陈明帮忙。

我回到宾馆收拾了行李,重新找个了简单的房子租住下来。

直到第二天,陈明才回了我电话。

“尤小姐,那位叫墨北臣的人的病历是做保密处理的,所以没有办法查到他具体的情况。”

闻言,我眼中的眸光渐渐暗了下来:“是吗,麻烦您了……”

“不过他的主治医师是神经内科的主任,可能他的病与头部有关。”

我眼睫一颤:“头部?”

第二十一章落寞

陈明停顿了一会儿,又说:“昨天我问了一下主任,他的病应该是遗传,我暂时也就知道这么多了。”

“谢,谢谢……”我努力的从一片空白的脑中找回意识,木然地挂了电话。

我这个从鬼门关转了一圈回来的人听到“病”字依旧会背脊一凉。

与墨北臣婚后的十年,我从来没有发现他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更没有听说他有什么遗传病。

他父亲在他八岁那年溺亡了,只剩下他和王慧,而王慧看起来也没有什么问题,难道是墨北臣的父亲吗?

我立刻站起身,一边给唐鸣打电话一边往屋子外走。

谁知道我打了五个电话,唐鸣都没有接,好像故意逃避我一样。

天下着小雨,我去了墓园。

我的墓碑前放着一束白菊,而白菊中有一枝鲜红的玫瑰。

除了墨北臣,我想不到还会有谁会来。

花的颜色很鲜艳,墨北臣今天应该来过,或者才走不久。

我打着伞,像是一个游荡的流浪者走在路上。

从听完陈明的话再看到我墓前的花,我整个心已经不能用乱来形容了。

但我知道,我很想见墨北臣,就算是再也不相见,我也想弄明白他这些年到底瞒着我什么。

我拿出手机,按出将近半年都不曾拨出去的号码。

拇指似是不受我控制的僵在半空中,我心一横,用力按了下去。

“嘟——嘟——嘟……”

每响一声,我的心跳都随之加快。

他还没有换号码。

又响了两声,手机内传来那我无比熟悉的声音。

“喂?”

突然间,我的眼泪流了下来,我捂住嘴,身体不住的颤抖。

墨北臣的一个字就能让我情绪失控。

“喂?你好?”他有些沙哑的声音依旧是那么温柔。

我竭力忍住抽噎的声音,深吸了一口气:“你还好吗?”

电话那头传来玻璃破碎的声音。

整整过了十秒,他才颤抖着又开了口:“喻颜?”

“嗯。”我温声应道,“是我。”

“你,你没死?”墨北臣声音起伏如同海浪,刚在的温柔全变成了不可置信。

“我……”

“你在哪儿?你现在在哪儿”他语速突然变快,恨不得现在就出现在我面前。

我转头看向身后的大雕塑:“我在,城西广场的雕塑下。”

“你不要挂掉电话,你等我,我马上就去,你一定要等我!”

那边传来一阵慌乱中的撞击声后是便是关车门的声音。

我没有出声,却已泪流满面。

我不确定他爱不爱我,但他的确是在乎我的。

雨渐渐变大,整个广场只有撑着伞的我,然而我的手机却因为没有电关机了。

我紧皱着眉,将手机塞进口袋中,不知道墨北臣什么时候才到。

此刻的心情有点像我第一次和他约会,忐忑中带着些许期待。

可是过去了一个多小时,墨北臣都没有出现,从别墅道西广场开车基本上只要二十分钟左右。

那几许期待突然变成了落寞。

我也没忘记在那个冬夜,我在公园等了墨北臣三个小时,一路走回家后等他直到天明,最后等来一个满身是别的女人香水味的他。

我叹了口气,最后望了眼那个路口,转身打算离开。

“喻颜——!”

第二十二章无法爱你

墨北臣的声音在我右侧出现。

我惊愕地侧过身,却猛地被揽入一个湿漉漉的怀抱里。

“太好了,太好了,你没事……”

墨北臣嘴里一遍遍说着,脸颊不断地摩挲着我的头。

他没有打伞,浑身都湿透了,从他发梢落下的水抵在我的后颈,凉的我忍不住抖了一下。

“你的伞呢?还有,你是走路来的吗?”我一手打着伞,一手轻轻推搡着他,声音还带着些许鼻音。

墨北臣放开了我,红红的眼睛紧紧地看着我:“你为什么要骗我?”

他抓着我的肩膀,生怕我离开一样。

我顿生一种委屈感,我看着他,喉中像是堵了一团棉花一样:“我没有骗你,我差一点就死了。”

他像上次一样捂住我的嘴,温和的声线中满是后怕:“我不想再听你说那个字。”

几秒后,他缓缓撤了手,脸色忽然一变,黑眸中似是在挣扎着什么:“你……好了吗?”

墨北臣应该是问我之前脑癌的事,我点点头,带着劫后余生的庆幸:“好了。”

他怔了怔,目光有些失神:“好了就好……”

“宾礼。”我艰难地动了动唇,“你……要结婚了吧。”

墨北臣一愣,眼底流过一丝伤感:“嗯。”

他淡淡的一个“嗯”让我心猛地下沉,我以为他会跟我解释他为什么要和苏雨婷结婚,但他没有,还给了我一个准确的回答。

我压着心里那翻涌的苦涩,又硬声问:“你是不是有什么事瞒着我?”

墨北臣的手缓缓从未肩上离开,我恍然发现他又瘦了,甚至失去了从前的神采。

“没有。”雨幕中,他的声音非常清楚,但他第一次没有直视我的双眼。

我握着伞的手颤抖了一下,呼吸都觉得有些费劲:“那我想最后问你一遍,整整十年,你真的从来没有爱过我吗?”

墨北臣沉默了,他不像那天回答的那么快,因为他的迟疑,我沉下去的心又慢慢浮了上来。

可是,他这次却抬起了眼,眸子中映着我的脸,一字字回道:“对不起,我无法爱你。”

他的话犹如利刃游走在我的血肉之间,但我没有像之前那样失控,毕竟这个答案我也预料到了。

在乎和爱终究是两回事。

我扬起唇角,笑地分外无力:“我知道了,那你记得我给你写的信里倒数第二句话吗?”

“虽然我没死,但我还是想要一张你的结婚请柬。”我看着他,垂在身侧的右手不住的颤抖,“你会给的吧,宾礼?”

墨北臣眼眸中的光像是被这雨水彻底熄灭了一般,他下颚动了动,从嗓子里挤出几个字:“如果你要的话,我会给。”

我握紧了拳头,突然有点讨厌此刻的墨北臣,为什么他伤人的时候也这么温柔,温柔的让我想发泄却又不知如何发泄。

“墨北臣,你真的是我花了整个青春都无法弄懂的人。”

“对不起。”

这半年,从他嘴里听到的“对不起”已经够多了,我也累了:“不是你的错,是我当初不够理智,没有爱的婚姻注定都不会有好结果。”

我微垂下眼帘,叹气看着他:“你说对吧?”

第二十三章凝聚了所有惆怅

墨北臣又是沉默,他沉默的次数真的多到让我无奈。

我从包里拿出一把伞,塞到他手里:“以后我包里再也不会多一把伞了。”

我才转过身去,右手忽然一凉。

墨北臣拉住了我:“喻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