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还卷起来了。
夫君收敛了笑意,朝茶楼上的我遥遥看来,一字一句,掷地有声:「若非夫人,我这条命已然没了,又何来今日风光。」
「我颜玉英此生,绝不纳妾。」
婆母在一旁点头:「是该如此,这才是我儿子。」
我眼泪滚滚。
我何德何能,嫁入这样的人家。
哄闹的人群因为他的这句话静了静,旋即无数的议论声爆开。
男人们纷纷摇头。
「三妻四妾再正常不过,状元郎过于迂腐了。」
「今日当街发誓,来日若想左拥右抱,看他如何收场。」
「我听说他成婚一年多,尚未有孩子,这万一夫人生不出,该如何是好?」
……
与男人们的考虑不同,几乎所有的小娘子都发出艳羡的呼声。
「听说状元夫人是个一直养在庄子里的丫头呢。没想到状元郎还如此情深意重。」
「我将来若有这样的夫君,便是吃糠咽菜也使得。」
「我也想要这样的夫君。」
……
这世上男女所求,实难一致。
因此夫君赤诚,更是难得。
我与婆母一前一后从房间出来,听得隔壁包房内,传来男女肆无忌惮的嬉闹声。
正想着谁如此胡闹,门被拉开。
赵公子从里面走了出来。
见了我,他双眸一亮,迎上来热情招呼:「没想在此处见了妹妹,当真是缘分。」
「不如坐下来一起喝一杯?」
他身后两名穿着清凉的女子满是敌意地看我。
我退后两步,他却伸手来扯:「咱们很快就成一家人了,何必见外。」
婆母此时也出来了,抬手劈在他头上:「赵公子,与我儿媳拉拉扯扯,成何体统。」
我退到婆母身后,淡淡道:「赵公子,等真正娶了嫡姐,再唤这一声妹妹吧。」
上次夫君中会元,各府很多只是派管家送来贺礼。
如今不同了。
很多都派夫君同辈亲自登门。
是道贺,更是结交。
因为陛下钦点夫君为状元,就意味着侯爷之事,他并不计较。
夫君从今往后,前途不可**。
侯府的门槛都快被踏破了。
人人脸上都带着笑,家家户户都是世交。
那些从前压根不熟的世家夫人,如今个个都叫我好妹妹。
好似从前跟我是手帕交。
一天下来,我脸都笑僵了。
父亲又带着一大盒礼物登门,里面居然还有嫡母给我的一双玉镯。
他拍着我的肩:「你嫡母想你了,你有时间也多带女婿回去走走。」
这样的谎话,他说起来脸不红心不跳的。
父亲与夫君关起来商议大事,然不过短短一盏茶,父亲便愤然开门而出。
经过我身边时,他冷哼道:「我一番良苦用心,你们夫妇还不领情,我倒要看看,他能谋到什么好职位。」
16
我进书房一问才知事情原委。
原来父亲此番过来,是为了来日授官之事。
本朝状元一般授翰林院编修之职,然先帝时求贤若渴,历任状元榜眼探花,都会问过他们自己的意思。
陛下也遵循了这一点。
若是合适,会尊重人才自己的意愿。
父亲想让夫君去户部,户部如今正好有位置空缺,而赵公子的祖父,赵侍郎也有拉拢夫君的意思。
父亲以为此事定是板上钉钉,在赵侍郎面前一口应下,岂料夫君回绝了。
他想去的是兵部。
去了兵部,才方便调查侯爷的事。
因此惹怒了父亲。
我拿了一颗果干塞到夫君嘴里:「莫要听父亲的,夫君一路努力,不就为了此日,我相信事情定能查个水落石出。」
然还没等来授官,南方就爆发了水患。
洪水冲破堤坝,将农田冲毁,房屋倒塌,百姓葬身洪水之中。
有那运气好逃过一劫的,也无家可归。
无数流民开始北上。
短短半月,京都就涌入无数的难民。
官府焦头烂额,很多高门大户都开始在门口搭棚施粥。
侯府自然也不例外。
不过夫君和婆母听了我的建议,去城外施粥。
城内的机会多。
而那些被阻拦在城外的流民,才真的随时会饿死。
除了施粥,我们用廉价破洞的油布搭了帐篷,在地上铺好油布,再铺上一层稻草。
如此一来,多雨的春夜也不会那么难熬。
江南水患,正是用人之际。
今科的许多进士都被授了官。
陛下这一次也点了夫君入宫。
其他人都分配得差不多了,想来便是这授官之事。
榜眼和探花郎都已经定下职务,陛下召了夫君正要嘱咐,八百里加急的军情送了过来。
北狄集结三十万大军,正在朝我朝边境滚滚而来。
探子报称,北狄大军的副将,与失踪数年的安国侯有八分相似。
一石激起千层浪,朝堂之中一片哗然。
这些年,关于公公叛国的传言一直存在,可谁也没证据。
此番探子的言语,对于夫君来说,无疑是毁灭性的打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