娘亲生到第五个孩子时,我家终于有了男孩。
爹爹四两银子把十三岁的我卖给城里富户江家。
要给五弟扯两身绸缎小衣。
他说是城里小少爷都这么穿。
我记得我走时那日大雪,娘在坐月子没办法出来。
爹爹跟人牙子喝酒,感谢他给我寻这么个好出路。
我坐在牛车上。
飞舞的雪粒子打在人脸上生疼,三个妹妹追出来送我。
二妹穿着我穿小了的棉袄,裤腿接了三截不同颜色。
她眼中含泪:「大姐,你到了托人捎个信回家。]
三妹身上单衣裹了七八层,像是个不倒翁。
她牙齿打着颤:「姐,能不走吗?」
四妹妹拖着鼻涕泡,咬着手指,两坨高原红衬得小脸白皙。
她噘着嘴:「爹说了,去那有饭吃有衣穿,我还想去呢。」
傻妹妹呀,被卖哪里是享福,能活着就不错了。
「都回屋里去,冻病了没钱买药。]我擦了擦眼角的泪花,挥挥手。
后来我在江府一待就是两年。
在江府两年,我从伙房的烧火丫头混成了江家**的贴身丫头。
这全靠父亲是江府管家的仲恒给我打点。
他虽是个家生子,但身长八尺,模样俊秀。
年纪轻轻便做了江家核心产业银铺的大掌柜,他是府里适龄丫鬟们的理想婚配对
象。
也是我压在心底在托付终身的良人。
他常常会托小厮给我带两句话,又或者送些东西让我递回家。
绿竹时常酸溜溜地带头孤立我。
[还没成掌柜娘子,就摆起谱来了。」
我从来都是笑笑不说话不曾反驳。
因为有仲恒的照顾,我对苦难的日子有了盼头。
可后来绿竹嫉妒我过得比她好,穿针引线让年近古稀的江老爷看上我,要收我做
第七房小妾。
我惊慌不已,去求仲恒。
他却满眼悲哀:「霜花,我们做下人的,怎么能左右主子的想法?」
这是我第一次对仲恒失望,我原本以为他和我爹是不一样的。
我坐在窗前哭了一晚,还是嫁给了老爷。
当晚磕了药的老爷一时激动,裤子脱了一半,便死在了我肚皮上。
之后府里丫鬟们肆意嘲讽我。
「平日里就一副***的样子,勾搭爷们给她送这送那,现在呢,老爷都毁在她手
上。」
「小小年纪就一肚子心眼。J几个姨太太满是不屑。
江家太太恨急了,叫来人牙子,要把我贱卖给城中那傻子家。
「看你还***给谁看!」江太太狰狞着脸拧着我的耳朵骂道。
她那狠毒的手劲儿像是要把我的耳朵硬生生拧烂。
我不敢喊疼满怀希冀地看向仲恒。
可他飞快地别过脸,避开我的眼睛。
这是我第二次对仲恒失望。
算了吧,我认命了。
眼泪低坠已然流尽,我的眼眶干涸得像是一条再也行不了船的河床。
我出府的时候,绿竹扭腰站在门内。
她满脸恶意道:「听说那傻子不懂人事,姐姐夜里也可以歇歇了。」
我抿着唇不吱声,跟着人牙子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