裴期是凌晨三点回来的。
我已忍过阵痛,听着浴室里淅淅沥沥的水声,毫无睡意。
等到他带着潮湿的水汽钻进被子里,从后背拥上来,将我抱入怀中时,我忍不住挣扎了一下。
他双手紧了紧,声音有些沙哑,“还没睡着?”
我挣开他的怀抱,转过身面对他,语气平静。
“今晚我给你打电话你没有接。”
气氛有片刻的凝滞,黑暗中我看不见裴期的表情。
只听见他说:“我今晚有应酬,没听到吧。”
我没说话,只是摸索到手机,摁亮屏幕,将短信翻出来给他看。
他接过手机看了一眼,随即轻笑。
“应该是小周发的,今晚应酬她替我挡了酒,我把人送回去以后看她不舒服,就帮她煮了碗红糖水。”
裴期叹了口气,手臂使力将我紧紧搂住,很是温柔又带了点笑意地问:“吃醋了?”
我依旧沉默不语,满室寂静。
大概见我没有搭理他的意思,他松开我,坐起身打开了床头灯。
在昏黄的灯光下,他捏着眉心,表情变得失望透顶,“阿榆,你非要和小周过不去吗?”
“我说过她个人能力很强,我总不能无缘无故辞退她,再说我辞退她,谁来接替她的工作,你吗?”
哦,裴期的意思我听明白了。
一个全心全力做好他的裴太太的女人,比不上一个于他有益的员工。
又或许是,他觉得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冲突。
那些在我看来如同挑衅的短信,不过是小姑娘不懂事,爱玩爱闹。
他大概觉得,周婉何其无辜,要被我这个妒妇恶毒的中伤。
我也曾歇斯底里、大发脾气,甚至到最后声泪俱下,求他将周婉开除。
但换来的,是他不耐烦的一句:“别闹了,林榆,你要不要照照镜子,看看自己现在像不像一个泼妇。”
而后漠然离家,半个月不曾迈进家门一步。
最终是我忍受不了独守偌大别墅的寂寞,率先低头,做好午餐去他的公司找他。
那天夜晚我们温存缠绵,他抚摸我湿漉漉的发丝,“阿榆,你乖一些,别跟我闹,嗯?”
思绪回笼,我看着这个我爱了将近十年的男人,满心荒唐。
曾几何时,他对前赴后继的追求者说:“不好意思,我女朋友爱吃醋。”
然后回过头冲正吃味的我眨眨眼,脸上是宠溺纵容的笑。
彼时他还是意气风发的少年,我也青春依旧。
我转过身,不再看他。
仿佛这样就能躲过岁月消磨后的面目全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