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地外,一寸山。
剑光如凌。
斩断流泻的月光,零落一地银辉如雪。
“小狼,还在练剑?”一个妩媚地声音响起。
独孤燧收起剑。
剑,非石非金,非木非玉,通体焦黑。
剑身破损七处,看似一块烧糊的木板。人皆弃之如敝履,唯有他视若珍宝。
独孤燧侧首,如夜的眼眸满含深情,看着月光里走出的女子。
她,眸似璀璨星河,深邃;眉如远山含黛,淡扫;身若醉蝶翩舞,妩媚。
赤足如玉,踏蝶而来,在空间里荡起一圈圈紫色涟漪,唯美浪漫。
轻启樱唇,如琴丝语。“三千年,你的剑法已至臻境,突破天若情情之境。”
独孤燧仰望夜空,月光投落清冷,是他无言的无奈。道:“可我依旧斩不断时间,依然只是一个凡人。”
说罢,他纵身跳入齑水雷池中,溅起浪花拍打岸边,激起紫电充斥,搅动氤氲雾气起伏。
池水渐渐平静,荡漾丝丝波纹,幻化出深邃而唯美的太极图。
一半嫣红,娇艳妩媚,闪烁若火。
一半盈绿,翠***滴,碧色如海。
庄梦蝶看着久久未浮出水面的独孤燧,不觉潸然泪下,她知道那是他不能言说的苦,不能表达的痛,还有他炙热的爱。
池水有多美,他的爱就有多深。
紫电有多狂野,他的痛就有多强烈。
然而,这一切,都是因为在他心间不停灼烧的恨
生而不知父母,流浪。
生死浴血兄弟,背叛。
誓言守护女帝,算计。
相濡以沫爱人,魂散。
一介凡人的他,无能为力,欲喊无声,欲哭无泪。
男人是一座简单的火山,用沉默包裹着炙热。
“小狼,原谅我,不能伴你到永远……”庄梦蝶泪流两行,凄婉而不舍地道。
“不。”独孤燧犹如受伤的蛟龙,冲出齑水雷池嘶哑吼着。“没有你,我的世界只有孤单的黑暗,你是我生命里的光……”
一双眼眸含尽千年沧桑,灼烧着心中的痛与恨。滑落的水珠闪亮一丝月光,雕刻着他棱角分明的脸,越加冷峻。
月光洒落,轻轻描绘他流线型的肌肉线条,散发出古铜色的金属质感,一如英雄遗族的雕像。
“我也不愿离去,然而,终究挣脱不了天道的束缚……”庄梦蝶宛若秋天的蝶儿,哀婉地道。
独孤燧从池水中走出,沙哑的声线,宛如战鼓,磁性而低沉。“天道欺我一世,今生必将它斩断,打破枷锁。”
“天若阻我,我必翻天;地若拦我,我必覆地。”
“若你魂散,踏遍宇宙每个角落,我也要找到你,复活你,以此为誓。”
轰隆隆。
宇宙宛如一只巨兽,咆哮***。
惊起无数大能、圣人、天帝注视着宇宙,充满疑惑。
谁惹了天道?
庄梦蝶轻轻依偎在独孤燧的怀里,纤指抚摸着他坚实的胸膛,看着柔美的月光。道:“三千年,花前月下,相依相守,我很满足了。”
“你许我千年相恋,我诺你万世相守。”独孤燧磁性的声音宛如大提琴,深情地奏鸣在月夜。
“贪心。”庄梦蝶嘟起小嘴,喂他一颗悟道果,娇嗔道。“时间本是虚无,不存在的,宇宙本源是无序。”
说罢,纤指轻描,云镜盈立。清澈的镜面上演着宇宙之初,一片混沌,蛮荒而奔腾,如一首恢宏的歌,又似雄浑的史诗。
“熵。”独孤燧眼眸乍现一道光芒。
“熵值越大,宇宙越乱。所以,欲让宇宙有序,则需能量补充。”庄梦蝶声如道音。“正所谓:天之道,损有余而补不足……”
闻言,独孤燧内心一阵绞痛,望着一寸山,沙哑而低沉。道:“我却只有消耗,而无一点点的帮助……”
庄梦蝶抢言道:“有啊,有你陪伴,所以我才不孤单。”
庄梦蝶苦涩地笑了笑。道:“我,三千年习剑,三千年淬体,终究还是凡人……”
庄梦蝶眼神幽幽,言语缥缈。道:“或许是天道使然,或许是天道意外。”她微微仰首,看着爱人的脸庞。“太初异果无人知晓……”
上一世,独孤燧入梦化蝶,飞出宇宙之外,看见真正的虚无。
没有空间。
没有物质。
唯有煌煌的大道。
梦醒,在不周山之巅,刻下大道宏愿追寻道之本源。
不想,转世之际,灵魂被突然闯入的太初异果击碎,在遗忘之地飘荡如尘,历经一千九百七十五劫,修成三明,得生自然,转世人间。
独孤燧突然愣住,惊心一问。道:“我是太初异果?还是太初异果幻化了我?”
庄梦蝶慧然一笑,点指他的眉心。道:“‘不知周之梦为胡蝶与,胡蝶之梦为周与?周与胡蝶,则必有分矣。此之谓物化。’”
闻言,豁然开朗。
独孤燧眼中渐渐褪去迷茫,眼神清澈而明悟。道:“我即是我,独孤燧也。”
孤独髓风,燧而燎天。
“正如我是你,我又不是你。”庄梦蝶幽幽地道。
“无数的岁月里,我忘记了开始的我。时间开始发黄,记忆变轻,我产生了我的意识。”
庄梦蝶伸手从夜空中捏出一颗精亮的星球,吹一口气化成蝴蝶,飞进夜色深处。
“蝶很美,然而眼睛只能看见黑与白。”
“白色的是你,黑色的是思念。”
独孤燧心刀割,嘴唇疼得颤抖。哽咽地道:“当初我是为何……一时之念,亿年痛苦。”
庄梦蝶眼神流露出羡慕、崇拜与伤感。道:“你天马行空地的设想,将宇宙圣典《唯道物心诀》一分为三。”
“曰:《塑体诀》;曰:《塑气诀》;曰:《塑魂诀》。”
“又以自身的血、气、神,施无上***一气化三清,幻化三具分身。”
“一曰:身,地魄;一曰:气,人魄;一曰:魂,天魄。”
“魂,即是我。”
庄梦蝶已是泪流满面,楚楚可怜。
“我……”独孤燧嗓子干涩,努力半天方才讲出。“晨缘尽已飞散……”
“回……归”庄梦蝶身体不由自主地颤抖起来。
泪水颗颗滴落,庄梦蝶嘴角挤出一丝笑。道:“三元归一,余根犹存,事半功倍。”
“存其至猛至烈之威,除其至刚至阳之灼。玄元天罡,气醇浩然,力雄恢宏。使之雷电,放之真火,无物可撼。”
“《塑魂诀》亦该归位了。”
不等独孤燧有反应,庄梦蝶剑指点在他的眉心,庞大无匹的信息涌进识海。
这一修炼,二千年。
“天魄已在识海,地魄在丹田。”庄梦蝶欣然的笑容里,有一丝遗憾。“独缺人魄……”
“浮生离?”独孤燧道。
庄梦蝶轻点螓首。怅然地道:“晨缘尽,浮生离,周庄一梦蝶似我。”
“《塑气诀》我推演一些,授予你吧。”庄梦蝶留恋地道。
“不。”独孤燧果断拒绝,看一眼时间之门。“余下时间,只想相伴着你。”
“好。”庄梦蝶欣喜地道。
于是,两人时而遨游星空;时而饮茶煮酒;时而抚琴弄箫;时而吟诗舞剑;时而裁衣制甲……
一千年后。
一寸山金光万丈,彩霞漫天,道音奏鸣。
“千年内,修成十六艺,奇迹来形容都感觉苍白。”庄梦蝶无以复加地赞叹。
独孤燧很懵。
庄梦蝶继续道:“凡间简化,曰:副职十二项。”
十二项副职:炼器、丹术、符阵、医药、桑衣、膳食、酿饮、明书、知音、驯化、育植、寻脉。
等级:徒,方士,心匠,宗师,天师(星华、月皓、辰耀、日炽),仙工,神斧,圣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