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第二天就安排陈温何和某位“门当户对”见面。其实她也不是那么排斥，作为独生女，早都被安排习惯了。长这么大，都是家里怎么说，陈温何怎么做。专业、考研、考编，一步步都按父母想要的节奏来。过程虽然有些辛苦，但她也能从中找到一些乐趣。相亲男挑了县里最虚有其表的咖啡店。之前她跟朋友来过，从招牌到菜单，都用中英文标注了。有的饮品还起了一长串有语法错误的怪名。陈温何暗自腹诽，就这小县城，别说外国人了，外地人都很少来吧。相亲男姗姗来迟，到了就说：“你很守时，我很欣赏。”陈温何扣着手指，尬笑道：“……谢谢。”“你点冰可乐？”相亲男喊了句，“女生喝太多冰的不好，不利于怀孕。”下午店里没几个人，只能听见他们这桌的说话声。陈温何默默的低头躲避店员探究的目光。“听说你还没正式上岗，别担心，我到时候给你们主任打个招呼，都小事儿。”相亲男在桌下不停的抖着腿，频率快到陈温何的眼神都无法聚焦。但对方的眼神却不停的聚焦在她身上：“你这身材也还行，再稍微减一点更好。”……“这衣品不错，我就喜欢干干净净的女孩。”……“我爸你应该也知道是谁，不然你家里也不会急着安排咱俩见面。”……“女孩，就得选你这类型的职业，我爸妈就喜欢这样的儿媳妇。”……“我觉得婚后啊两个孩子刚刚好，一男一女。”……“虽然你工资少点，但我也不在乎。”……对面一顿输出，他爸的身份特殊提了13次，生儿育女提了10次。这哪是答应见面，这是答应求婚了吧。陈温何实在插不上话，趁他喝水润嗓子，想着如何结束这场荒唐的见面。但他叫什么名字来着？刘什么？正苦思冥想，一位服务员从旁边路过，手里端着的饮料不偏不倚的撒在了相亲男的身上。相亲男“嗷”的一声蹦起来：“***长没长眼睛！”“对不起。”声音毫无情绪，一点都听不出歉意。陈温何抬头一看，这不是那天在饭店的服务员吗？之所以对他有印象，是因为他今天额头上还贴着那个别致的创可贴。而且对于女生来讲，他的长相也是足以让人记住的。相亲男还在一边跳脚，陈温何赶忙说：“要不今天先到这儿，改天咱再继续聊。”对面一听还有改天，以为她果然对自己有兴趣，于是也顾不上跟服务员计较，骂骂咧咧走人了。那位服务员在对面坐下，环抱着胳膊看她。他个子非常高，肩膀又宽，让陈温何莫名的有一种压迫感。“你是高中老师？”那人冷不丁来这么一句。陈温何打量着他，觉得奇怪。“对，怎么了？”“哪个高中？”“二中。”“几年级。”“高一。”“哦……”服务员若有所思的点了点头，临走前弯腰对上她的眼睛说：“刚刚不用客气。”他靠的如此近，陈温何终于看清他脸上不只额头那有伤，眼角和嘴角还有旧伤痕。盯着她的那双眼睛桀骜不驯，张扬的不得了。搞什么啊……陈温何心里琢磨着回家怎么交代这场相亲。一出店门就看见那服务员正好在拐角处，身边还围了一群人和几辆摩托。看那些人凶神恶煞的，陈温何低着头快步走过去。在经过的时候有几句话飘到了耳朵里。“谁欠的钱找谁。”是他。“我没时间跟你辩论，何超是你老子，我们就找你！”其中一人恶狠狠的说。“你打工的地儿我们都摸清了，还想继续挣钱就老实把工资给哥几个交了。”陈温何脚下一顿，被眼尖的瞧见了。“看什么看！”慌乱间陈温何和那服务员视线交汇，他背靠着墙，眼里夹着一丝嘲弄，对她说：“走你的路。”她立刻头也不回的往前走，手里捏着手机琢磨是不是该报警。啧……不过倒是也没有实质性的聚众斗殴行为。“算了，大白天的应该也出不了事。”陈温何这么安慰自己。临上出租车的前一秒，她又看了那边一眼。虽然隔得有一点距离，但还是觉得人群里有一双眼睛在看向她。陈温何迅速上车走人，这一天，遇到的都是些什么人啊……看何运辰不知道盯着哪里出了神，带头的那人开始变得不耐烦。“下个月，钱准备好！记住了吗！”何运辰一把扯掉衣领上的手，一字一顿的说：“谁欠的，找谁去。”这群要债的不过是县里一群无业游民，平时喝酒喝的手脚软绵绵。要真打起来，何运辰也不是一点好处都捞不到。眼看拳头就要落在脸上，何运辰拉住他往墙上一甩，用胳膊肘压着那人的脖子。“我说，谁欠的，找谁去。”身后的人扑上来对着他的后背拳打脚踢，他就像感觉不到一般，手上的力道一点没减。“何超欠你们多少都跟我没关系，我的钱是念书的，动一分你试试。”那人的脸因为充血已经有点发紫了，含糊不清的说：“……你这样的……能念出个……什么……东西……”一句话说不完，人就被丢出去，趴在地上咳嗽。又来一人冲上来抓他的肩膀，被他一拳打过去，直接倒在地上没动静了。何运辰怔怔的看着自己的手，仿佛没有反应过来。随即他把咖啡店里的围裙摘掉，团成一团，垂着头的样子竟添了几分乖巧。“你们找不到何超，我去找，你们没法让他还钱，我让他还，但你们如果继续来打扰我的生活。”他指了指他自己，又指指地上那人：“要么弄死我，要么这样回去。”那群人仿佛听到笑话一般，一个毛头小子，还敢威胁人。何运辰从兜里摸出打火机，给自己点上烟之后退到阴影处。“何超没告诉你们，我精神有问题吧。”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