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殴打

这场单方面的殴打直到天黑才结束,我无数次想拿起旁边的椅子去和那男人反抗,却始终无法操控我的身体。

我听着十八岁的我声嘶力竭的哭喊和道歉,感受着满身的疼痛,我什么也做不了。

这是我十八岁生日那天,我考上了一座很不错的大学,在父母应对完老师们之后,父亲毫无征兆就朝我打了过来。

年幼的我承受着毒打,不知道原因,只能不停道歉。

父亲停止殴打泄愤后带着母亲和弟弟去吃饭,陷入黑暗的房间里只有我在不停抽泣,直到十八岁的我哭着晕过去。

感受到另一个我的意识沉入黑暗,我才发现我可以行动了。

忍住全身肿胀的疼痛,我走进了卫生间,镜子倒映出我青一块紫一块的脸,干涸的褐色鼻血糊得脸上到处都是,眼睛肿起一个大包,几乎看不出原样。

这是十八岁的我。

我居然又回到了这时候。

十八岁的我并不知道父亲为什么突然发怒,这场殴打来得莫名其妙,可是未来的我在一遍一遍梦魇中终于想明白了。

其实只是泄愤罢了,我的父母都重男轻女,但家庭条件不算太差,中考让我上了市里最好的重点高中。

我高考考得不错,高中学校的老师们来到了我的家为我未来的志愿提意见,我们是个普通的农村家庭,面对从市里来的西装革履的教育者多少产生了些差距。

他可能对自己无形中的卑微而羞耻。

为了男人的尊严便向我伸出了拳头,用以消气。

实在是过于可笑的理由,却让我经受数年的噩梦。

我经常挨打,这次是我记忆里最严重的一次。

我用清水擦洗了脸上的血迹,回到房间后,我拿出日记本。

我有着写日记的习惯,可以通过日记来和十八岁的自己交流。

「招招,我是……」顿了顿笔,我继续写到,「你的第二人格……」。

我不敢写下我是未来的自己,她一定会问我未来过得怎么样,大学好玩吗,交上朋友了吗,有没有喜欢的人,有没有变得很厉害。

我太过了解自己,知道这些是我所憧憬的未来。

但实际上,我考上大学后由于打扮土和普通话不标准被同学排斥,爱上了唯一对我好的大学学长,还被“朋友”怂恿去表白,表白失败后被“朋友”拉去酒吧买醉,最后被一个混混捡尸,怀上了孕。

又不知道被谁举报,被迫退了学,父母也嫌弃我未婚先孕不认我,找到那家混混把我卖了出去。

那混混还家暴我,把近3个月的孩子也打流产了,不到三十岁的我蜗居在出租房里伺候着他,最后为了接点水不知道被谁给推进河里溺死了。

我能怎么告诉她?

未来被我过得乱七八糟,我生不如死地活着,再莫名其妙地死去。

我只是写下那些话:「亲爱的招招,这个世界浑浊不堪,但我会陪着你。」

十八岁的我总是祈祷着天降神兵来拯救我,拦下父亲的拳头,堵住弟弟的讥讽,让总是躲避我眼光的母亲爱护我,带着我远走高飞,从此不受伤害的活着。

但事实上,我愚昧而混沌,痛苦过完一生,无人来拯救。

我不知道我为什么会重生,但就这一次。

让我自己拯救自己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