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赵苡恩随手抓住一个医官,问:“请问裴太医去哪了?”

医官一愣,脱口而出:“裴太医今日有事,特请告假了。”

赵苡恩瞬间僵在原地。

良久,她紧攥手中药方转身离去。

身后却传来药童们悉悉索索的私语声。

“又是来寻裴太医的?”

“裴太医乃太医院之首,又长的玉树临风,也难怪京城世家小姐们都喜欢了。”

“可裴太医好像已有心上人了,上次在太医院内,我就曾见过一面,那姑娘虽双腿不便,但梳着桃心髻,额间一点娇嫩梅花,惊为天人……”

赵苡恩身子一僵,瞬时如坠冰窟。

她从不挽发髻。

所以,药童口中裴砚廷的心上人是谁……

赵苡恩失魂落魄地将药方置于裴砚廷的案台之上。

接着,几乎是逃一般的离开了太医院,身形狼狈。

回到都护府不久。

赵母忽然找了过来,一脸担心的拉着赵苡恩到了角落里说话。

“云儿,裴家那边,是不是对你身任锦衣卫指挥使有意见了?”

赵苡恩心下一沉,佯装无事道:“没有,砚廷还有裴家爹娘并无多言。”

“当真?”

赵苡恩点头肯定:“真的娘,我与砚廷好着呢,您不必挂心。”

说着,她便岔开话题道:“倒是您,一个人管着锦云书院那么多事儿,一定要注意身体,莫要太过操劳。”

赵母乃锦云书院院长,自赵父殉职后,一人含辛茹苦将她拉扯大。

赵母渐渐放了心,说:“娘就是来看看你,既然你无事,娘就先走了。”

“好。”

赵苡恩乖巧地点点头,将赵母送出了府。

既任锦衣卫一职,便是要随时待命。

女子想要入朝为官本就不易,更何况是英勇神武的锦衣卫,可这些年她还是凭着自己的努力一路坐到了锦衣卫指挥使的位置。

正值今日无事,赵苡恩翻开了桌上札记。

她脑海突然冒出一个想法:药童口中裴砚廷的心上人,是他札记上的那个苏雨薇吗……

自爹爹去世之后,赵苡恩便有了写札记的习惯。

第一条札记,她清楚地记得是十岁那年写下的。

——“我日后定要成为和爹爹一样神勇伟大的锦衣卫!”

赵父便是那年在一次绞杀乱党中不幸殉职的。

那时,周围人都觉得她很可怜。

可赵苡恩从未觉得自己可怜,在她心中,爹爹是最伟大神勇的英豪。

每每想起赵父,赵苡恩总会眼眶泛红。

她继续往后翻了几页,手忽地顿住。

只见札记上,她用毛笔郑重写着一行字——嘉靖六年夏,裴砚廷来我家提亲啦!

恍惚间,赵苡恩耳旁似乎又响起定亲那日裴砚廷忐忑紧张的声音:“苡恩,你嫁我为妻,砚廷此生定当只为你一人描眉。”

赵苡恩蓦然浅笑了下,可那笑容却又渐渐攀上一丝苦涩。

记录完今天的札记,下属忽然呈上来一封密信。

一名逃亡在外的要犯,此刻在城西露了头。

因此行需严加保密,赵苡恩并未通知其余人,拿起桌上长剑便大步走出了都护府。

途径一胭脂铺,瞥见一人影甚为眼熟。

赵苡恩忍不住多看了两眼,瞳孔骤然缩紧。

只见胭脂铺内,裴砚廷正在给一个陌生女子描眉!

赵苡恩浑身血液犹被冻结,脸上血色尽失。

她想上前质问裴砚廷,却在提步的瞬间,顿住了。

她攥紧手中的佩剑,如果自己此刻真的上前问出口,就实在太可怜了。

赵苡恩与裴砚廷相识二十年。

曾几何时,面对裴砚廷其他的仰慕者,她总能胸有成竹地宣告主权。

只因那时赵苡恩确信,裴砚廷心中唯有她一人。

而现在……赵苡恩低垂着眼,迫使自己不再去看,匆匆逃离了现场。

将要犯捉拿回京已是傍晚。

等再回到裴府时,天上已是繁星点点。

推门进屋,却见裴砚廷垂眼坐在紫檀平角条桌前,神色晦暗:“东西是你送来的?”

赵苡恩一愣,随即反应过来:“是。”

裴砚廷脸色一沉:“以后不要随意动我的东西。”

话落,不等赵苡恩反应过来,裴砚廷已经起身离去。

赵苡恩整个人失了神。

她以为裴砚廷特意等她,是为了解释今日休沐骗她一事,却没想到是警告她不要动他的东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