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我被惊得一句话都说不出。

垂眼看着手臂上那道早已结痂的青紫疤痕,心里一阵作呕。

“吾问你,自成人后气运可是极差,旁人都道你衰神附体?”我点了点头,同时又震惊于狐仙为何会知晓。

成人后的我离开了村庄,也是从那个时候起,每周几乎都要有倒霉的事情发生。

明明我学习优秀,毕业后入职也做得勤勉。

却总是挂科与裁员里首当其冲的那一个。

潇潇曾打趣我是水逆体质,我也因此更不愿与人接触。

所以那时才会对与我亲近的小白狐狸格外纵容。

而提及气运,我心里突然落下一个荒唐的影儿来。

“仙家,小女斗胆一问,这气运是否从未消耗,只是转移给了别处?”

被附身的三姨婆点了点头,嘶哑着喉咙回答我。

“谁卖了你,便夺了你的气运当做筹码。纵是你一生平凡,寻常人家若是气运叠加,便已是几世修来的好处了。丫头,吾看你年纪尚小,怕是被家里人卖了罢!”

“只这恶狐狸吸的是你阴魂心窍,若是沉湎欢爱,总有一天会被榨干只剩一副皮囊!”

“吾修炼千年,尚未见得如此狠毒的法子,用孩儿的气运滋养全家,虎毒尚不食子!”

三姨婆越说越歇斯底里,在五仙庙里愤怒的吼叫着,大大的嘴巴裂开,露出两排尖刀似的牙。

所以,按照仙家的话,我是被家里人卖给了恶狐狸做老婆?

所以我遗失的气运,都被我爹夺了去,他才会中了彩票,有了如今的富贵。

恶心,这个吃人的家害死了我娘不说,简直恶心至极。

我狠狠地咬了口手指,试图让自己冷静下来,又跪在了三姨婆面前。

“求仙家怜惜小女,为小女指一条生路。”我声泪俱下,只想着我要活下去,我还要复仇。

那仙家叹了口气,用尖细的长指甲戳了我的额头。

“这恶狐原也是吾胡氏一脉的本家,只是行错了路,太妄念成仙之道。”

“此等淫邪之物,最惧世间至阴之气,你只肖寻枉死的女人,取其头骨中的怨结,便可以此灭除血契。”

“怨结?那是何物。”我不解的问。

而似乎是出马的时辰快要到了,狐狸特征的面孔扭曲不已,马上要变回三姨婆了。

“待你见到,便会知晓了...”

“丫头,千重磨难,唯有自渡,愿你这桩功德,老身能吃得下...”

狐仙只留下这句话,空灵的声音在空气中倏然消散了。

三姨婆原本绷紧的身子骨也软懈下来,仿佛脱了力般昏睡在地上。

这么大年纪还要为我出马,当真是辛苦了。

我正欲扶她起来休息,明明无风,三姨婆周身的黄纸却簌簌而动。

猛然间,我看到地上浮现出一道人身狐头的影子,从门外如鬼魅般幽幽浮现。

“宝宝..老婆..原来躲在这里呀..”

“我找得你好苦啊..”

那声音幽怨尖细,桀桀桀笑着,透着浓稠的怨气。

而周围不知何时泛起了重重迷雾,陷入一片可怖的黑暗之中,让那道尖细的笑声格外渗人。

曾几乎出现在我的春闺梦中,此刻却让我不寒而栗。

“老婆..我来抓你咯..”随着脚步声越近,那道声音便越发小人得志。

仿佛我早已是它的掌中之物了。

“婷丫,快走!”原本在我怀里昏迷的三姨婆,不知何时醒了过来。

她看着被一片迷雾包裹着的五仙庙,面色阴沉,仿佛这恶狐仙犯了通天的忌讳。

“孽畜!堂堂五仙庙岂容你放肆?”

“呵,待我将这女人吃干抹净,纵是大罗金仙也奈何不了我!!”那恶狐咯咯笑着不停。

随着声音愈发兴奋,被我紧紧闩住的庙门也哐当哐当,不停的被砸响。

“丫头,快走!孽畜尝了荤腥,便会闻着气味缠着你!”

“记着胡三太奶对你的话,去!去啊!这里有俺老婆子!”

“姨婆,那您怎么办?”

“老婆子自有仙家撑着,丫,你娘是个好女人,不要辜负她的善缘!”

三姨婆不知哪里来的力气,奋力将我推向庙宇的后门。

在她身下的一张黄纸漂浮在我身前。

“这黄纸有仙家的灵气,随着它跑吧!不要回头,婷丫!”

她怒喝一声,随后蹒跚着站起,像一个战士,守在了那摇摇欲坠的门外。

伴随着不停地撞击,那木门已被撞出一个大窟窿。

一只苍白的手伸了进来,尖锐的指甲泛着血红的光。

被恶狐巨大的阴影笼罩着的她,也只是一个瘦小的老太太。

不觉间我眼泪已经流下来,想起初见时她不知我是婷丫,却敢道明我身上的妖孽。

可我那是不明就里,还骂她是招摇撞骗的神经病。

三姨婆,此番劫数,我自会自渡,不辜负您的良苦用心。

擦干眼泪,我跟随着黄纸向庙外的树林跑去。

就在我跑出去几十米后,我猛然听见身后的五仙庙里传来一声巨响。

仿佛有无数只野兽吼叫的声音混杂在一起,最后只促成一道撕裂的兽鸣。

三姨婆说得对,五福仙家报德也抱怨,终究是庇护苍灵的。

可也我谨记着她的话,不敢回头看一眼。

什么也顾不得般,跑进了庙后的老林里。

面前的漂浮的黄纸原本正飞速移动,却突然停驻了身影。

我定睛一看,是老槐树下一处石砌的小屋,高至我膝盖。

里面供奉的,竟是黄皮子的牌位。

背后吹过一阵阴风,似乎有人拍了拍我的后背。

耳朵里传来一道尖细的嘻笑,萦绕在耳边久久不散。

“后生,你看我像不像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