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家人

“这就是我现在的家啊,还真够破的。”

最终,王建军兄弟俩停留在了一栋低矮的土屋面前。

这土屋墙体发黄,上面很多土蜂打洞造成的孔洞,越加显得残破。

上面盖着的黑瓦并不匀称,中间明显有些凹陷,看样子,这屋子的地基也有些下沉了。

“爸妈,我们回来了。”

弟弟王建民走在前面,随手推开厚重的大门兴奋的朝着里面喊道。

王建军跟在后面,内心不知道是什么滋味,他真的好怕迎接他的不是他日夜反复思念的人啊。

子欲养,而亲不在。

这种痛苦只有真正经历过的人才能知道,这是何等的撕心裂肺。

“建军、建民你们回来了,快准备吃饭了。”

这时候,一名扎着独角麻花辫,身上的花褂子虽然满是补丁,但却极为干净的妇人走了过来,看到兄弟俩,顿时长舒了一口气。

紧接着,一个穿着汗衫,身材魁梧的汉子跟在后面,手里却拿着一把锅铲,似乎正在炒菜的样子。

“爸、妈...”

王建军鼻头一酸,强忍着流泪的冲动,故作淡定的开口问候道。

这一声问候,他憋了三十年了,以前的时候,他只能在睡梦中才能喊出来。

但现在,间隔三十年后,能够再次见到已经故去的父母,无论花费了多大的代价,都是值得的。

“嗯?你们背的什么?”

这时候,母亲田玉梅发现了兄弟俩身上的被单,有些疑惑的说道。

“该不会是...”

父亲王志辉好似觉察到了些什么,眉头皱了皱,盯着兄弟俩的眼神也不太友善起来。

他虽然已经多年没有上山打过猎了,但刻在他骨子里的那种天生的敏锐却并没有消失。

两兄弟一进来,他就闻到了那淡淡的血腥味。

“爸妈,你不知道,我哥他单独杀了一头野猪,这些都是猪肉呢?”

王建民还不等父亲说完,一把将身上的猪肉扔到了旁边的八仙桌上,兴高采烈的讲解了起来。

“建民,别说了...”

还没有一分钟,看到父母逐渐阴沉下来的脸色,王建军不由得拼命的给弟弟使起了眼色。

心中也不得不感叹弟弟的年轻,明知道父母对待两人打猎的态度,居然还要表现的如此兴奋,这不是明摆着找打么。

同时他也不得不佩服弟弟的口才,真不愧是县一中的年级前三名,一次普通的猎杀,硬是被他说出了武松打虎的感觉。

“这么光荣的事迹怎么能不说呢,我跟你们说,我哥当时...”

王建民却没有领会哥哥的意思,还以为哥哥是不好意思呢。

“揍他们!”

这时候,田玉梅与自己男人对视一眼,猛然娇喝道。

“好!”

王志辉收到自家老婆命令,手中的锅铲,就对着旁边王建民的**扇去。

“哥,快跑!”

王建民这时候终于意识到了不对,看着呼啸而来的锅铲,随口招呼了哥哥一声,转身就准备夺门而出。

他快,可距离大门更近的田玉梅更快,随手就将大门关的死死的。

这下子,两兄弟真就成了瓮中之鳖,只能任人宰割了。

“爸...我错了,您轻点。”

王建民上蹿下跳,不断的躲避着父亲手中的锅铲,嘴里也是连连求饶。

王志辉这是真打啊,锅铲打在**上发出的噗噗声,让王建军听得眼皮直跳。

这其实也是这个时代教育子女最直接的方式,所谓棍棒底下出孝子被这时代的父母奉为经典。

不过,王建军的父母还是有区别的,对王建民这样十六岁,心性未定的少年仔,就是要狠狠的打,让他们长点记性。

而对王建军这样已经二十五岁的青年来说,知道单纯的打已经没有效果了,所以也就只是意思意思。

这也是父亲王志辉打弟弟,而母亲田玉梅则教训哥哥王建军的原因。

王建军面对母亲手中的扫把,不仅没有刻意躲避,心中更是满满的幸福感。

人其实都是这样,年轻的时候嫌弃父母的唠叨。

可等你年纪大了以后,你才会发现,这时候还能有父母拿扫把打你,是一件多么幸福的事情。

“让你们俩不听话,你们难道忘了你爸的教训了吗?”

打着打着,田玉梅眼眶就红了起来,手中的力道也渐渐弱了起来。

“妈,你别哭啊,你放心,我心里有数的,不会拿自己的生命开玩笑的。”

母亲的眼泪,瞬间让王建军破防,心中一颤,拉着母亲的手马上安慰了起来。

“爸妈,我错了。”

弟弟王建民也赶紧过来认错。

“你们...”

母亲拉着两个儿子的手,心中也是难受。

哪有父母喜欢打自己孩子的,可是她是真的怕他们受到伤害啊。

打猎这种事,听着好玩,可有时候就是玩命的事情。

山上不仅有能致人死地的豺狼虎豹,也有蚊虫蚂蚁蛇,加上地势险峻。

稍微不慎,受伤就是家常便饭,即使丢掉小命,也不是不可能的。

“行了,都去洗把脸,准备吃饭吧。”

顿了顿,田玉梅摸了摸儿子的脑袋,有些欣慰的说道。

“妈,我想吃肉。”

王建民听到吃饭,不由得咂了咂嘴,可怜兮兮的说道。

王建军闻言,不由的惊奇的看了弟弟一眼,这家伙还真是心性未定啊。

这才刚遭到一顿毒打,这还没过一分钟,就好了伤疤忘了疼,居然想着吃肉的事情了。

“行了,我这就去炒,你俩先等着吧。”

王志辉看着小儿子清瘦的脸庞,内心一痛,心中满是自责。

身为一个男人,却不能给老婆孩子最基本的温饱,这可能是最大的悲哀吧。

“把那肥肉也炒一碗,老太太牙口不好。”

田玉梅跟着点点头,想到自家婆婆的牙口,又跟着提了一句。

在这个家里,与别家还是有点不同的,区别就在于这个家里,母亲田玉梅是说话算数的那个人。

对此,父亲王志辉并没有丝毫的意见,老婆让干什么就干什么,结婚二十多年来,几乎从没有违背过老婆的意思。

每当有人调侃他是个妻管严的时候,他也只是一笑而过。

实在推脱不了,也只能笑呵呵的说:“当年我父亲过世,买棺材的钱都是玉梅给我拿的。”

“她从我一无所有的时候就跟了我,我怎么样也不能让她输啊。”

当然,母亲也并没有恃宠而骄,家里里里外外的操持,照顾儿女以及身体不好的婆婆,他都做的面面俱到。

而且,这么多年来,每当遇到大事的时候,只要丈夫提出意见,她从来没有不赞成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