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第1章

东街的玉面郎君约我子时三刻私奔。

我带上了所有私产赴约。

可谁知,他看不上我的薄产,他只想将我卖给地下娼馆为他日日牟利。

麻袋打开时,我在地下娼馆的铁笼中,泪如雨下。

这可怎么办呀,仇家那么多,我应该从哪一个开始杀呢?

1

我是被麻袋套着,送进地下娼馆的。

麻袋掀开的时候,我看见的是一个风韵犹存的女人。

“哟,不错嘛,这小美人坯子,你是从哪里弄到的?”

旁边站着的,是一个面如玉色的郎君,就是他把我卖到了地下娼馆的。

三个月前,他一副妙笔丹青俘获了我的心。

我放弃了叶府雍容华贵的生活,与他私奔。

可我到了码头时,秦若昭却一棍打晕了我,再醒来时,便是在此处了。

我泪水涟涟望着他的方向,眼带哀求:“昭郎,你不是要带我回家吗?”

秦若昭淡然开口:“此处便是我家,今后你便听莲娘安排。”

那个风韵犹存的女人,就是莲娘。

她用涂了丹蔻的指甲挑起我的下颌:“小美人儿,别怕,姐姐这儿多的是能疼你的,你放心,姐姐会给你找好恩客的。”

我拼命摇头,泪如泉涌:“昭郎,你怎能如此对我,你不是说山无棱,天地合乃敢与我绝吗?”

他挥手,有几个三大五粗的汉子上前,将我一路拖到了铁笼中。

在锁链声中,秦若昭轻笑一声,指着铁笼中的其他女子。

“这里,全都是我同她们说过,乃敢与尔绝的。”

语罢,他拂袖而去。

这铁笼子里大约有四五个女子,全都只裹了一层近乎透明的薄布。

个个都一副精神涣散的姿态,瞳孔四散,无神望天。

她们似乎根本没有注意到,新进来了一个人。

我缩在墙角,崩溃大哭。

周围人没有一点反应,自然也就没有看到,我满面泪痕的脸上,露出了诡异的笑容。

这么多的仇人,从哪一个开始杀起呢?

2

半年前,我那与我同为公主暗桩的姐姐。

在一次任务中,失踪了。

再见她的时候,她已经是一具冰冷的尸体了。

我重金通过各种途径,都寻不到仇家。

直到三月前,频繁有女子失踪,公主极度重视,将我隐入叶府。

命我用叶府庶女的身份暗中调查。

我才接触上了秦若昭。

他那样纯熟的勾引女子,我也就坡下驴,想看看他葫芦里卖的是什么药。

原来,我姐姐,就是被他带走了阿!

3

铁笼开了又关,有女子被带出,然后就再也没回来。

之后,笼子里又会被塞进来新的女子。

我在这笼子里待了几日,终于在看守人断断续续的抱怨声中,拼凑了这娼馆的消息。

这个娼馆,是佟掌柜的产业,莲娘是专管皮肉生意的妈妈。

莲娘是真正的笑面虎,她可以,笑着便将不听话的女子折磨至死。

这几天里,有一个性情刚烈的女子,誓死不从。

莲娘,便温声细语的,将她请出了笼子。

然后将她捆在柱子上,喂下她催情的药物,然后牵来了一匹狼。

那女子,就这么被狼活生生**至死。

那一日,整个娼馆都响彻了女子的惨叫,可莲娘只是坐在和掌柜的大腿上,娇笑:“这样活色生香的场面,竟没有赏银,真是浪费了。”

那以后,再没人敢反抗莲娘了。

可这些人里,不包括我。

在莲娘温声软语的将我请出笼子时,我面色平静的开口:“我不接客。”

“啪”的一声,我的头都被莲娘扇歪了。

她挥手,让两个汉子将我捆在了柱子上。

已有人下去牵狼了,莲娘蹙起了眉头:“她还是个雏,别浪费了,这样吧,你们轮流来,最后再让阿萨上。”

耳边传来汉子们兴奋的呼喊,还有裤带被解开的摩挲声。

我身后,传来了白狼兴奋的嚎叫,莲娘口中的阿萨,便是这头白狼。

就在那汉子的手要挑开我衣襟的前一刻,我终于吐出那口血水,用含混不清的声音说:“佟掌柜喜西域酒。”

“慢。”莲娘喝住了那个汉子。

“西域酒又如何?”

莲娘虽然面上不显,但眸中有光流动。

我示意她上前。

莲娘看我一眼,我整个人都被死死的捆在了柱子上,毫无反抗之力。

莲娘靠近我,我对着她的耳朵轻声说:“佟掌柜每次来,用的都是西域的酒壶。”

莲娘虽然风韵犹存,但毕竟年岁已高,在佟掌柜那数不清的侍妾中,并不算出挑。

听说,佟掌柜仇家多,从不暴露喜好,连他的身边人,也拿捏不住。

若是莲娘能握住了这一点,自然不必再与其他侍妾挣谁腰更细了。

我的声音充满了蛊惑:“外面的花再如何美,又怎么能比得上解语花呢?”

莲娘命人将我解下,扔回了铁笼。

当夜,莲娘换上了西域舞裙,葡萄美酒夜光杯,将佟掌柜留在房中三日。

三日后,我被女婢换上了素衣,带出了铁笼。

见到莲娘时,婢女正匍匐在她脚下,为她的脚趾涂丹蔻。

她遣散了婢女,扔给我一块玉佩。

“今后,便在我房中服侍。”

“半夏,今后便由你带她。”

说完再不看我一眼,闭眼休憩了。

4

“今后你便与我同住,守好本分,不要肖想你不该肖想的东西。”

半夏眼带警告的扔给我一个麻布床单,便开门离去。

不多时,门外有叩门声响起。

我以为是半夏回来了,开门后,却是秦若昭。

他瞥了一眼我怀中的麻布床单,嗤笑道:“你还挺有本事。”

我并不意外他如此调侃,毕竟他认识我时,我对他毫不设防,任由他骗尽了我所有的钱财,又将我骗到此处。

按从前一贯,我早该死在那铁笼中了。

他扔给我一个匣子。“把这个给半夏。”

不知他是有意还是无心,那盒子没关严,露出了一沓银票还有几锭金子。

秦若昭自然没有错过我眼中带着羡慕的神色。

他吐气如兰的凑在我耳边说:“想要吗?明日子时,走廊尽头,我等你。”

恰巧在这时,半夏推门而入。

她面色不善的看着我们,不,是对着我面色不善。

对着秦若昭时,脸上堆起笑:“昭郎,你是来找我的吗?”

秦若昭不疾不徐的指指我,“东西,找她拿。”

便推门离去了。

眼见着秦若昭走远了。

“**!”半夏一个耳光扇在了我的脸上。

我的脸被她的指甲拉出了五条血痕。

“真是天生的贱骨头,勾引不了佟掌柜,就勾引昭郎是吧?

莫要肖想了,昭郎是我的!”

我被她打得偏过头去,正准备同她解释,

她却高高举起了那个匣子,眼中全是得意之色。

“看见了吗,这是媚药换的,这整个赌坊,都指着我的媚药呢!”

“我劝你不要不识好歹,与我作对。”

我紧紧的盯着半夏那张得意的脸。

眼泪蜿蜒而下,我死死捂住嘴巴,不让自己发出一丝声音。

半夏看着我的神情,眼中的得意之色愈发浓厚。

她拍了拍匣子,志满意得的上了榻。

她大概以为,我是被她吓得不敢出声了。

可其实,我是兴奋啊。

一年前,我终于得到了已失踪三年的姐姐的消息,等我终于到了约定的地点时,得到的却是一具伤痕可怖的身体。

那身体上,有狼的毛发。

仵作说,她死前被灌下了过量的媚药,她的小腹隆起,那里面,有个已成型的胎儿。

我望着半夏的背影,眼泪汹涌奔腾。

终于找到了,我花了重金,都没从百晓生那里打探出来的媚药来源。

竟然得来全不费工夫。

我原以为半夏是个面冷心善的好人。

可这娼馆里,哪里有好人能够活下来呢?

也好,多杀一个,这世上的坏人,便少一个。

5

那晚之后,半夏便开始变着法的折磨我。

要么就是在佟掌柜留在莲娘房中时,她让我进去伺候。

然后等着我,被莲娘呵斥出房后,赏我一顿鞭子。

要么就是我的被褥里,放一些拇指粗的小蛇。

然后等着我被吓得魂不守舍,跪在地上不住的对她求饶。

我不敢再招惹半夏,只能开始不断的讨好她。

我先是答应她绝不再跟秦若昭接触,然后将莲娘得宠的秘密告诉了她。

一次,佟掌柜来时,莲娘不在房中。

房中只有半夏,她如墨的长发被卷成了一缕一缕的垂在脸庞。莲娘的西域舞服在她身上略显宽大,露出了更白更细的腰肢,脸上带着动人心魄的妩媚。

月色洒进窗口,西域打扮的美人对着月色自斟自饮。

佟掌柜一把扯过半夏,让她坐在了自己的大腿上。

他唇齿间填满年轻女子的香甜,莲娘虽然美丽,又怎么比得过更娇嫩的半夏呢?

屋内一室旖旎,可屋外的莲娘,指尖嵌入掌心。

面色苍白,眼中的怨恨都要溢出了眼眶。

她身后年轻的那些姑娘们个个噤若寒蝉,她们知道,此时最明智的选择就是闭嘴。

我站在旁边,将刚刚佟掌柜吩咐我给半夏打的洗脚水,打翻在了莲娘身上。

我哆嗦着嘴唇“莲姐姐,这......这是佟掌柜......”

我话还没有说完,脸上便结结实实挨了一个耳光。

“**,老娘还没死,你就上赶着去伺候新主子了?”

我哆哆嗦嗦的匍匐在她脚下:“莲姐姐,您别怪半夏姐姐,她只是一时好奇,是佟掌柜将她错认成了您......”

我结结巴巴的,把本来就不明朗的事态,越描越黑。

“半夏姐姐,定然不是故意的,她此前还吩咐我让秦管事来寻她。”

莲娘的脸色立时变了,秦若昭可是她的亲弟弟。

在她心里,半夏这样的,不要说跟她抢男人,连给她提鞋,都算是抬举了。

可现在,半夏竟然两面三刀,又勾引佟掌柜,还与秦若昭纠缠不清。

莲娘到底是佟掌柜身边多年盛宠不衰的老人,不会在佟掌柜兴致最浓时,搅了他的兴致。

她只是用淬毒的目光看了一眼,仍发出靡靡之音的房。

便带着身后的那群姑娘离去了。

莲娘的手段,自然不会让我失望的。

我要做的,只是让她发作的更快一些。

直至天边泛白,房内的动静才消停。

佟掌柜走后,半夏将我招了进去。

她双手抱膝,眼尾带红的坐在榻上。

“你去同昭郎解释,我是被佟掌柜强迫的,我心里只有他一人。”

她的声音带上了几分委屈,可面上的潮红仍旧莹润,丝毫看不出被迫的样子。

于是我走过去,轻声问她:“半夏姐姐,你如此之美,就甘心,委身于秦管事吗?”

半夏警惕的抬起头来望着我:“你倒是敢说。”

我见她也不再隐藏自己的野心,索性把话摊开了来说

她虽然对秦若昭有心,可秦若昭不过是个风流浪荡子。

佟掌柜虽然身边也不缺女人,可佟掌柜不同,在这地下娼馆,佟掌柜就是这里的王。

“是跟小鬼,还是跟阎王,半夏姐姐,心里早就有数了。”

半夏的眼中,闪着异样的光芒。

我知道,她已经被我说动了。

于是我继续蛊惑她:“秦管事若姐姐仍旧喜欢,凭您的媚药,也不是栓不住他,只是莲姐姐就有些难办了......

一个是她的男人,一个是她的弟弟,她肯定不会让您随心所欲的。”

我看着半夏的眼睛幽暗了下去,旋即她轻笑一声抬头:“你说得对,她莲娘凭什么总是高人一等,说来说去,还不是凭着床上这点伎俩笼络人心,难道她做得,我做不得?”

到了最后,半夏的声音,已经暗含上了兴奋。

我也很兴奋,因为我知道,当她分不清自己的斤两时,死期便到了。

6

那日之后,佟掌柜单独赏了一个院子给半夏。

玲珑锦缎,鱼翅燕窝......

流水一般的往她房中送。

半夏的眼中,再也没有莲娘了。

甚至光明正大的跟莲娘抢起了我。

“莲姐姐,你人老珠黄,便是再如何打扮,佟掌柜也不会再多看你一眼了,不如把她给我,总好过跟着你吃苦吧。”

莲娘脸上的神色越来越阴暗,就在我以为她就要扑过去将半夏撕成碎片时。

她却不怒反笑:“好啊,一个吃里扒外的**,你要便带走呗,你私自将媚药外售之事,我倒要看看佟掌柜会怎么处置。”

半夏听见这句话时,面色发白。

她自得宠之后,已是无法无天了。

甚至胆大包天的将媚药私下出售给其他赌坊,这是佟掌柜的大忌。

毕竟这媚药药效卓著,又让人极度上瘾,市面上是有价无市,赌坊也是凭借此药才能比其他娼馆生意更好的。

佟掌柜此人,狠辣无比,若是让他知道,半夏竟然敢将药外卖,她的下场肯定凄惨无比。

半夏定了定心神:“莲娘,你不要在这里血口喷人!”

几乎是整个赌坊的人,都围观了这场争吵。

他们好奇,这新宠与旧爱之间,到底谁会胜出。

我不好奇,因为我知道谁会赢。

回到房中。

我看着急得像热锅上的蚂蚁一样的半夏,冷静出声道:“半夏姐姐,莲娘不能再留了。”

佟掌柜这几日离了赌坊外出办差,莲娘既然已经抓到了半夏的小辫子,便绝对不会轻易的放过她。

所以半夏若是想活,必须在佟掌柜回来之前,将莲娘悄无声息的解决掉。

她翻箱倒柜的从妆盒中拿出来一枚药丸。

“这是我新研制的毒药,你将这个下在她的茶水之中,没有人能发现。”

我接过药丸,在手中将它碾碎成末,然后洒在地上。

“半夏姐姐,你是不是忘了,莲娘从前是怎么对你的了?”

我来的晚,并不知道莲娘从前是如何对待半夏的,可我猜,以莲娘的手段,半夏不可能在她手底下讨到好。

果然,半夏闻言,那眼眸中夹杂了害怕,怨恨,还有兴奋。

“半夏姐姐,既然莲娘都要死了,那便新仇旧恨同她一起清算可好?”

她点头,然后从妆盒的最底层掏出一个白玉瓷瓶:“这是我改良过的媚药,可以先将人迷晕一炷香,之后便可以发挥出媚药的功效。”

“今夜子时,我在地牢等你!”

7

夜色凉薄如水,我指挥着两个壮汉,将一个蛇皮袋,扔在了半夏面前。

现在已是子时三刻了,这间地牢,原本就是莲娘专门**女子的场所,各种刑具,一应具全。

半夏搬了个椅子,合眼坐在上面,就像是要准备开始一场表演一般。

“你来了?”

她轻声开口,语气温柔如水。

我端起她身边的茶碗,递到她唇边:“半夏姐姐,先喝口水吧,今夜是个不眠之夜。”

她盯着我笑了出来:“你好像比我更兴奋?”

我低眉敛目:“自然,莲娘也是我的仇人。”

她仰头喝下了我递给她的水,然后在我面前直直倒了下去。

再睁眼时,她已被绑在了椅子上。

她对着我怒目圆瞪,似乎想辱骂我什么,可她的嘴被一团破布塞住了。

“自己配的药,是什么样的药效,不必我再同你解说了吧?”

半夏的瞳孔骤然收缩,里面全是不可置信的神色。

“半夏,吃过你媚药的人那么多,你应该不记得我姐姐了吧。”

她拼命的摇头,嘴中呜咽着,可没用。

她确实是制药高手,药效霸道威猛,她的神情很快就涣散开来,口中也不再发出难听的呜咽声,而是尾调上扬的,喘息声。

我拿下破布,半夏艰难地喘息着“不要......”

“我姐姐死前,应该也喊过不要吧。”平静的开口,想起姐姐的嘴角渗出血丝,口中只剩舌根。

我拍了拍手,立时窜出七八个大汉。

“半夏姐姐误食了媚药,你们帮她解解药性。”

我说着,指了指桌上的水:“要是她渴了,就再喂她点水。”

我走出了地牢,寂静的夜色中,传来了男人们兴奋的怒吼,和女人越来越凄厉的叫声。

空旷的空地上,月色洒了我一身,亮如白昼。

我不知道,姐姐死的那一晚,月色是不是如今日般皎洁。

我只知道,月圆之夜,是狼最兴奋的时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