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第5章

双方僵持不下,这时山下忽然传来公鸡打鸣声,张老道嘴角微扬,“总算拖过了子时,这下看你还有啥能耐!”

皮尸好像很怕鸡鸣竟然开始缩手缩脚,先前凌厉的气势消失的荡然无存,这让我很纳闷,后来我才明白公鸡啼叫是黎明前兆,大地复苏阳气始蒸腾,阴气渐消散,民间传闻僵尸最怕的就是天亮和阳光了。

这声鸡叫好似擂响的战鼓,张老道受到鼓舞没有丝毫犹豫,拖着绳鞭冲了过去,对准皮尸就甩了过去。

皮尸行动受到了限制,想要躲避但动作迟缓,这一迟缓绳鞭就将它束缚住了,全身都产生了烧灼黑痕,冒起大量黑烟。

皮尸痛苦的挣扎起来,张老道咬破舌尖,一口血喷在掌心,在掌心里画了道符,随后一掌拍在了皮尸额头。

天空中炸响了雷声,皮尸应声倒地一动不动,浑身黑烟滚滚了好一会才消散。

直到此时张老道才体力不支踉跄了下,朝我们扬了下手,喘道:“快把尸体收回瓮棺。”

李金山坐在地上十分抗拒的往后缩着,这场面他没晕就算不错了,指望他收尸八成没戏,没办法我只好硬着头皮去了。

皮尸已经发烂发臭露出了骨架,跟死人骸骨没啥区别,但刚才那一幕还是让我后怕,迟迟不敢动手。

张老道瞪眼道:“怕啥,皮尸怨气泄尽眼下就是一堆烂骨头,快点。”

我这才大着胆子脱下外套将皮尸包裹起来,胡乱塞回了瓮棺里。

弄好后张老道又叫我弄来泥土,然后我们一起把瓮棺填满,又费了半天劲才把瓮棺挪回了土洞重新封好。

等做完这些的时候天已经麻麻亮了,乌云逐渐消散,我大口喘气,浑身都被汗水浸透了。

张老道累的在地上躺成了大字,目光茫然的看着天际,嘴角浮现一丝笑意。

我感慨道:“老道,今晚真是多亏你了,不然这事都没法收场了。”

张老道回过神,幽幽的问:“啥时候审判改造我?”

我有些无语,这是又疯了?

李金山这会也平静了,“你救人立功咧,不审判也不改造嘞。”

张老道笑了下,心满意足的闭上了眼睛。

这事算是暂时得到了解决。

刘贵生大概昏睡了半个月才醒,张老道给他配了草药,他的伤口都愈合了,只是人很虚弱不能长时间干活,但基本生活没问题了,这让我对张老道多了一份崇拜。

这事之后没多久村里下了一场大雨,大大缓解了干旱,在接下来的日子里,也时不时的有雨,地里庄稼长势喜人,村民们都很高兴。

时间如白驹过隙,在我来李家沟的第四年,村里竟然出现了难得的丰收年。

也就是在这一年回城的政策松动了,几个知青先后以各种方式离开了,没多久又传来恢复高考的消息,岳卫军那天拿着《人民日报》痛哭流涕的样子我至今都记得,估计他死老娘都没这么哭过,打那以后他便开始复习,考了两年终于如愿考进了大学。

岳卫军走后我成了唯一留守在李家沟的知青了,倒不是我不想离开,而是我不是读书那块料,我那嗜酒如命的父亲只因收藏了一瓶法国葡萄酒被打成了走资派,我回去也不好过,索性就留下来了。

当然,我留下还有一个更重要的原因,那就是我对藏在李家沟山里的秘密很好奇,很想弄明白一切。

自从那次的事后我经常去山里找张老道,一来看他孤苦照顾他的起居,二来也是对他身上的奇术好奇,随着来往的频密,我逐渐对张老道有了了解。

张老道是山西永济人,俗名张守正,道号旋真子,当年在永乐宫修道,年轻时曾当过晋商驼帮的御道人。

何谓御道人?就是那些身怀绝技为驼帮商队往返欧亚大陆保驾护航,解决各种稀奇古怪事件的一种人。

张老道到过欧洲算是见过世面了,如今变成这样实在让人唏嘘。

抗战爆发后,驼帮商队难以为继只好解散,张老道也就此失业了,原本他想回永乐宫继续修道,哪知永乐宫遭到日军破坏,大量文物被掠,镇宫之宝元版道藏被日军掠夺。

张老道得知后相当震怒,为了追回镇宫之宝千里追凶,跟日军斗智斗勇歼杀多人,虽然没能夺回镇宫之宝,但日本人也没得手,他在迫不得已下将其焚毁,来了个玉石俱焚。

张老道乃正统道教弟子,慈悲心让他对手上沾满鲜血无比内疚,之后便遁入大山修行赎罪,他在经过李家沟大山的时候发现这里气场不对,于是便在此定居下来,一边修行一边调查山里的情况,之后的事我也知道了。

时光荏苒,李金山生病过世了,临终前他把呆头呆脑的十六岁儿子李丰宝托付给我照顾,并叮嘱我看着大山,保护李家沟百姓,我无法拒绝只好答应,就这么着算是彻底扎根在李家沟了。

本来我想把张老道接来一块住,给他养老送终,但他不乐意,不过他看出了我的心思,说观察我很久了,觉得我对道很有悟性,是块修道的好料子,问我愿不愿拜他为师。

我这人平时就爱研究稀奇古怪的玩意,对张老道那一身的道家手法很是佩服,早就想学了,他这一说我当即就磕头拜师了。

打那之后我便跟着张老道春来冬去的修道,日子虽苦,但也乐在其中。

日子一天天过着,张老道毕竟是肉身凡胎逃不过生死,最终在1984年羽化升仙了,享年九十二岁,我以孝子的身份给他送了终。

这一年我二十六了,成了李家沟生产队的队长,村民们对我很信任,早把我当成了自己人,给我说媒的都快踏破了门槛,但都被我拒绝了,倒不是我没有成家的心思,而是山里的问题始终是个心腹大患,我可不想妻儿终日活在惶恐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