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浑身无力。
头痛欲裂。
姜云齐费尽全力掀开眼皮。
一睁眼,一张熟悉的脸缓缓放大。
是流月,她生前最信赖的婢女,却在她登上皇后之位后,背叛了她。
猝然心惊,怎么她死了还要看到这个贱人。
死前一幕幕闪回,母族谢氏满门被屠戮殆尽,鲜血染红了地上的每一块砖石......
来不及反应,姜云齐抬手,已经一个耳光扇了过去,用尽全力。
流月被打懵了,掀翻在地,满脸错愕。
“大小姐?”
她的声音还带着些许稚嫩,这样一看,她不忿的面容也青涩许多。怎么回事?
姜云齐下意识摸了摸小腹,没有血糊的大洞,伸出来的玉手在阳光下也光滑细腻,不见半点伤口。
难不成回到过去了?
她努力镇静下来,“今天什么日子?”
“回小姐,辰元七年春,四月初三。”
答完后,流月刚想爬起来,姜云齐一声怒喝,“我让你起来了吗?继续跪着。”
流月一脸不可置信,下一刻对上姜云齐寒意袭人的目光,竟不自觉发抖。
“大小姐,奴婢又做错什么了吗?”
“连自己错在哪都不知道,那便跪到想明白为止。”
姜云齐理了理衣裳,缓缓站起,一眼扫过,房里其余两个丫鬟大气也不敢出。
入画、含墨。
她们从未出阁前一直陪伴左右,但在她嫁给沈临安后,双双染病去世了。
她确实重生了,还重生回了十六岁这年一个十分重要的日子。
——作为礼王的沈临安今日会上门议亲。
身为国公府的嫡出大小姐,外表风光,内里却活得像个外人。一次维护,致使她对礼王沈临安一见钟情,联合母族谢氏只为与心上人成婚,将他从一个不受宠的王爷一步步扶植成大宣的皇帝。
册封前一夜,她亲爹,让她把皇后之位让给庶妹。
“你不是当皇后的料。”
姜云齐发疯,捅了她亲爹一刀。
结果皇后宝座还未坐稳三日的姜云齐,就被心狠手辣的沈临安幽闭深宫,赐了自尽。
“请皇后娘娘自戕!”
一直忠心耿耿的婢女流月也露出了真面目,带着宫人逼她自尽。
她不肯自裁,沈临安和她的庶妹姜云娩一同出现,甚至将外公和舅舅的头颅抛在她身上,还狠心剖出了她肚子里未出世的胎儿。
姜云齐被活活疼死......
死前,姜云娩得意地嘲弄,
“姐姐,我根本不是姜家的亲生女儿,多谢你这些年的悉心教导才能让我稳居凤位。你这个蠢人的命再好又如何?还不是都为我做了嫁衣裳。命运掌握在我的手里。”
痛苦的记忆闪过,姜云齐眼中一片深恨。
但姜云娩最后那句话没说错,命运掌握在自己手里。
接着,一道柔婉的熟悉音色响起,将她从记忆里带回。
“姐姐,这是怎么回事?不知流月做错了何事姐姐要这样罚她?如若不严重,妹妹代她替你求个情吧。”
只见姜云娩缓步走进房里,琼鼻杏眼,肤若凝脂,澄澈无暇。
未语先笑了三分。
姜云娩笑得甜怯乖巧,可姜云齐仍旧一脸冰冷。
也是,在天下人眼里,姜云娩乖巧懂事,温柔大方,相比之下,身为长姐的姜云齐却任意妄为,心狠手辣,没有半点嫡女的风度。
毕竟,姜云齐是一个十岁就敢当着所有人的面推妹妹下水的恶女。
哪怕后来风光霁月,清冷脱俗的少师大人成了她的师父,也丝毫没有改变她骨子里难驯的野性。
前尘种种,姜云齐浑身戾气愈发浓郁,白了她一眼,“你少来我院子里装好人求情,你自己问她,犯了错还不肯承认?”
“奴婢真的不知道自己犯了什么错,许是方才弄皱了大小姐的衣裳,惹得大小姐不快。”
流月一面哭,一面喊。
房间内外的人都听得一清二楚。
“姐姐,这也不是什么大事,你就饶恕她这一回吧。”姜云娩一脸恳切。
姜云齐再也不吃她这套,甚至恨上一世的自己怎么那般愚蠢,看不破她们的招数。
也是,师父教了她礼义廉耻、修身养性,却独独没教过她如何识人,如何自保。或许他后来也想教,可谁叫他们之间出了那样的事情,她又说出了那样伤人的话。
重活一世,她终于明白了什么叫将计就计。
“饶恕不饶恕的,自有我的道理,这丫头一直是我的贴身侍女,自然要去爹爹那里分辨个清楚。”
一听要去爹爹那里,姜云娩的神情先是一呆,随后说出的话中带着压不住的欣喜。
“今日礼王殿下前来,爹爹在前厅会客,姐姐当真要现在去吗?”
姜云齐嗤笑一声。
要的就是沈临安在场。
他想议亲?
痴人说梦。
“走吧,押着她一起去见见贵客。”
姜云齐乍见亲爹姜之城,心里发堵。
他身边的礼王沈临安姿态悠闲,面貌俊美,含笑打量着她。姜云齐强忍下厌恶的情绪,先声夺人道,
“爹爹,流月这丫头偷了娘送我的虾须镯,还有我亲手缝制的香囊,可云娩却说要我饶恕她,您评评理?”
此话一出,众人目光齐齐望向姜云娩,她双目圆睁,气了个半死。
什么虾须镯和香囊?
她让姜云齐饶恕的可不是这件事!
“爹爹,不是这样的。”
还不等姜云娩说完,流月急急开口辩解,“没有,我没有做这样的事,大小姐冤枉我。”
今日,礼王前来与姜之城商量议亲之事,他生怕姜云齐又脑子一抽发疯,把为她好不容易定下的婚事搅黄,急急摆手,
“今日贵客在此,你又在这闹什么,还不带着你妹妹速速离去。”
“爹爹,云齐既然来了,便不想在礼王殿下面前徒招骂名,不会耽误多长时间的。入画,呈上证物。”
这一听,姜之城心里也泛起了嘀咕。
难道真的不是姜云齐胡搅蛮缠?
这大女儿打小就恣意妄为,对她妹妹非打即骂,以前碍于她亲娘的事,他还有耐心劝阻,现在丫头年岁大了,行事越发狂妄,弄的他糟心不已。
但礼王还在此,还有谢氏也不能不顾忌,他转头对沈临安尴尬一笑,
“都是些后宅腌臜事,礼王殿下不如先去后面吃盏茶?”
一旁的沈临安长眉一挑,冰冷俊美的容颜旋开一丝笑容,关切表示道,
“无事,既然此事与姜大小姐有关,本王也想听听。”
姜云齐眼神一黯。
若她不知后来会发生的事,还真感激涕零沈临安和自己的家人不一样。
入画拿着手帕包好的虾须镯和香囊站了出来,轻声道,“这是方才大小姐下令,命奴婢和李总管在流月行囊中搜出来的,许多双眼睛看着,确系大小姐的物件。”
流月傻眼了,跌坐在地。
这是她趁着姜云齐午睡时偷拿的,才不到半个时辰啊,从始至终姜云齐都没醒来,不可能那么快发现啊!
今天的大小姐怎么会如此精明?
姜云齐看她脸色,心里冷笑。
上一世她身边物件被盗,却查不出谁干的,发了好大一通脾气。
又被姜云娩挑拨了两句,她愤而打人。
却被“恰好赶到的”爹爹,在下人面前狠狠扇了一耳光,骂她
“什么好东西没有,为这点子发疯生事,一点也没有长姐应有的气度。”
他都不知道她被偷的是什么。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