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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江揽月是同父异母的姐妹。
再准确一点,江揽月是我的私生子姐姐。
我的妈妈抑郁症自杀后,后妈带着她第一时间登堂入室。
从小到大,我在她们母女俩手下受尽了苛待,挨饿和体罚是她们折磨我的常用手段。
来到霍家之后,我才吃上了妈妈死后人生中的第一顿饱饭。
所以在霍家,我最期待的就是吃饭时间。
每一餐,我都努力把自己吃得饱饱的。
以至于每次吃饭,所有人的目光都会不自觉地停留在我的身上。
就连霍明韫的视线,也会时不时地掠过我。
只是或许是因为从小饿到大的原因,无论我每天吃得再多,我始终胖不起来。
可江揽月和我不同。
她是易胖体质,喝口水都能胖的程度,从小到大她为了控制体重,是一口饭都不愿意多吃。
偶尔饿昏了头,就会拿我出气,她饿一天,我就要饿三天。
多年的节食习惯不是轻而易举就能改变,她再怎么模仿我,也没学出我吃饭时兴致勃勃的神态。
一回到房间,她愤愤地踢了柜子一脚,低声骂道:“江知鸢那个饿死鬼!”
话刚落下,门口响起了敲门声,然后是厨师大叔的声音传了进来:“太太,明日的菜式需得你过目一下。”
江揽月瞬间收敛了神色,再次专心地扮作了我。
江揽月演我,其实是一件轻而易举的事。
我和她一起在一个家里共同生活了十多年。
爸爸的视而不见,后妈的刻意苛待,江揽月**打压,养成了我沉默寡言、内向胆怯的性子。
在那个家里,我是不受待见的外人,在霍家,我是没什么存在感的小透明。
我安安分分地龟缩在霍家,像是在阴暗处独自生长的小蘑菇。
所以在面对厨师大叔呈上来的那张陌生菜单时,江揽月随意地勾勾画画。
她知道我这个“饿死鬼”不挑食,什么都吃,干脆按照自己的偏好来选择菜式。
毕竟,现在她才是名正言顺的霍太太。
她愉悦地勾了勾嘴角,享受着身为霍太太的权利。
我的嘴角瘪了瘪,心情忽然低落了下去。
来到霍家三年,我从来都不敢支使霍家的人做些什么。
我打心眼里清楚,霍明韫娶我,只是为了履行多年前霍家长辈与我妈妈为我们定下的婚约。
包括我自己,没有人认为我能在霍明韫身边待多久。
甚至有人打赌,我在结婚的第二天就会被霍明韫扫地出门。
未曾想,我在霍明韫的身边,一待就是三年。
除了我,没有别的女人能近得了霍明韫的身。
正因如此,江揽月嫉妒我嫉妒到发疯,甚至不惜杀害我,整容成我的模样,光明正大地霸占了我的位置,成为了她肖想许久的霍太太。
房门被轻轻地关上,我看见退出去的厨师大叔脚步一转,转进了霍明韫的书房。
霍明韫坐在椅子上,一身闲适的居家服饰,戴着一副金框眼镜,专注地看着手中的文件。
我很少来霍明韫的书房,也很少看见霍明韫这幅模样。
其实我有些怕霍明韫,但更准确地来说,我社恐,怕见人,霍明韫只不过正巧是人里面的一个罢了。
所以除了必要时刻,大部分时间,我都躲在自己的房间里不愿踏出一步。
出乎意料的,厨师大叔事无巨细地将江揽月刚刚的举动一一道来,末了,语气顿了顿,像是有些疑惑的地说道:“太太最近的口味好像变了。”
我一愣,灵魂里的一颗心好像在此刻颤了颤。
其实我偏好什么,我自己都不太清楚,可厨师大叔却注意到了。
他知道我不挑食,但喜欢荤菜胜于素菜,喜欢吃肉多的胜于骨头多的,喜欢吃辣的但不太喜欢酸辣的,喜欢饭后再来一道甜点......
闻言,霍明韫放下了文件。
沉思几瞬,他淡淡道:“她想要吃什么,都照着她的来。”
我攥紧的手心倏忽松开,忍不住扯出一抹苦笑。
我在想些什么呢?霍明韫他怎么可能察觉到“我”的异常。
只是我的尸体,大概会永远被埋在一处无名之地,然后慢慢腐化,化作一堆白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