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王皇后等在凤仪宫门口。

「参见陛下。」

如此凄寒之天,她只穿着身单薄的寝衣。

楚楚动人,清冷娇弱。

林深却未迁移半分眼神:「如此天寒,快进去吧。」

他客套地拍了拍皇后的肩,大步迈入。

我佝偻着脊背,亦步亦趋地随行。

皇后红着脸,想领着林深进内殿。

可林深挥挥手,福公公抱着一叠奏折进来。

「朕还有事,你先睡吧。」

皇后脸色瞬间苍白,咬着唇站在原地。

「陛下,若是您再这般,怕是......不合规矩。」

林深眉头刚皱起。

「若是陛下实在不愿,不若先进殿,臣妾可睡在榻上。」

「陛下不放心的话,可叫富贵公公陪着您。」

我身子一僵,怎么又有我的事。

林深神色微微松动,这段日子大臣们的口诛笔伐让他头疼不堪,皇后这台阶送的太过及时。

他一把拽住我的衣领,将我薅进了内殿。

就这样,我倚靠在龙床的台阶下,而皇后却睡在不远处的榻上。

屋内昏暗,除却几抹月光便是燃起的红烛。

我异常清醒,端详着那红烛。

烛泪滴落,寂寥无声,如同沉默着死去的秋月。

只是,她连面对死亡时都没能哭出泪。

林深宿在王皇后这一夜,总算是将前朝叫嚣的王家安抚下来。

早朝,我陪侍在林深身边。

紫袍红袍混杂在一起,吵个不休。

林深清清嗓子。

「诸位爱卿是想将这太和殿房梁掀翻了吗?」

底下以白须宰相为首,全都跪了下去。

「臣等不敢。」

「边疆事急,朕知晓你们心中焦灼,但此事还需从长计议。」

他扫视着底下臣子:「百姓为舟,权势为浆,爱卿与朕都是持浆之人,怎能自乱阵脚?」

我偷偷瞄着他的侧脸,竟觉出几分威严的味道。

少年帝王,不怒自威。

早朝结束后,林深长吁短叹。

「不用找回去的办法了,再等几天匈奴直接就能要了朕的命。」

不怪他如此悲观。

匈奴数次挑衅,隐隐有交战之势,可大秦境内百姓苦厄,粮草短缺,加之内政不稳。

大有衰败将亡的趋势。

林深手上握着的不是皇权,而是东拼西凑下的大秦。

「林深,真的没有法子了吗?」

他沉默着摇头。

朝中分为两派,一是以苏丞相为首的守旧派,大多为文人,只会编纂晦涩的诗文,念些陈旧的礼教,二是以王将军为首的激进派,粗莽莽夫出身,直言不讳,却也无人敢惹。

两方没一个忠臣。

或者说他们更像是逐利者。

捏着大秦的命脉却吞噬着人命。

整个大秦,林深无人可用。

「要不派人去议和?」

「不行,匈奴重利贪婪,他们知晓大秦早已成为被逼到绝路的困兽,困兽之争最难。」

他苦笑声:「呆子,现在朕肩上的是天下苍生。」

我僵直着身子,不敢深想他的话。

殿外大雪簌簌,染尽满地清白,却盖不住红墙和皇权。

屋内炭火灼烧,融出片刻温存。

我垂首,漆黑的太监服挂在身上,和那道明黄色鲜明割裂。

林深连着宿在王皇后寝殿一月。

我陪在塌旁,看了数日的红烛。

与此同时,朝中王将军风头隐胜,逼得那些玩弄诗文的文人写了不少东西来羞辱他。

可惜王将军人糙心更糙,半点没在意。

他领着三万大军上了战场,对战匈奴八万大军。

怎么看都是场必败之战。

那日雪下得格外大,林深一身白色大氅,站在城墙上凝望着那黑压压的一片。

「你说他们能回来吗?」

他的声音沙哑破碎。

「会回来的。」

我安慰道,可心中却明知这场战役凶多吉少。

至多是为了大秦这头病入膏肓的困兽争取些喘息的机会罢了。

当夜,林深没再去王皇后的去处,转而到了苏贵妃的寝殿。

苏贵妃孤傲清冷,不善言辞,是皇宫这团淤泥中少见的风骨。

听到皇帝打算整夜批阅奏折时,

她明显松了口气,孤身到了内殿休息。

林深昼夜辛劳,捂着嘴压抑地咳嗽。

我默默为他上了碗热茶。

他勉强冲我挤出个笑:「呆子,朕没事,你先去休息吧。」

「我在这陪你。」

林深不再勉强,他低头看着繁复杂乱的籍册。

接手大秦是件极其耗人心血的事,从六部至万民全都是问题。

皇权、皇权。

载育万物,却又反噬生机。

为了让前朝稳定,林深在王皇后和苏贵妃中来回留宿,只是却什么也不做。

他说,这是他作为现代人的底线。

那时的他,眼眸是少有的认真,温柔悱恻地看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