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夜未眠,次日一早嬷嬷打开房门,见了满地狼藉,只是神色微敛,便吩咐丫鬟去汇报给王妃。
陆长安依旧心头气闷,任丫鬟们伺候他洗漱。
冷初秋也早早起身,在人前装模作样的要给陆长安系腰带。
这一副低眉顺眼的模样,就好似昨夜陆长安给她什么气受,一想起自己在地上躺了一夜,半夜甚至有茶水洇湿了褥子,心下火气更大,当即面色难看。
“你莫要碰我……”
话未说完,冷初秋便将腰带放下,自顾去一旁自行梳洗。
只是冷初秋看向嬷嬷时,脸上强装悲戚,将样子戏做足,心下却异常欢喜。
不过是在人前装装样子,她还怕陆长安让她伺候呢。
如此甚好,以后凡是涉及到陆长安的事情,她都不必亲力亲为,能省下不少力气。
陆长安瞧着她一副悠闲自在的模样,忽而觉得更加气闷,这女人真是会拿腔拿调,也不知道是怎么骗了母妃和父王的,这样心机深沉的女人,不管她做什么,自己都不会动心。
待收拾停当,二人前去敬茶。
因着王妃提前收到消息,世子这混球砸烂了桌子,还在地上睡了一宿。
他此番作为,无外乎是为羞辱新娘。
想到昨夜,府里的管家将他从沈清儿的床榻上拽下来,她就脑门儿直突突。
看来昨夜到底是委屈了世子妃。
是以,待冷初秋前来敬茶的时候,她的态度和蔼不少。
倒是陆长安这副面色铁青的样子,让她看着来气。
“昨夜辛苦你了,王嬷嬷去将我那个珐琅掐丝雕凤首饰盒拿来给世子妃添妆。”
不多时,一个托盘上托着一个精致的首饰盒,里面装着点翠头面一套、翡翠玉镯一对、珊瑚珠手串若干、东海珍珠一斛……
新婚第一日摄政王妃便赏赐了这么多好东西,冷初秋心下惊喜,只道还是嫁入高门好,比起自己前世不知道好了多少。
前世,冷初秋嫁给常施的第一日,便要早起洗手做羹汤,忙碌一早晨收拾了一大家子的饭后,又被常母叫去站规矩。
待站够了时辰,饭菜只剩下几勺汤水不说,她还得回去河边洗一大家子的衣服。
现如今,冷初秋不必讨好相公,只需要将婆母当东家伺候,便能得这么多钱财,两相对比,冷初秋才知道什么是一个天上,一个地下。
心中虽然翻腾,面上依旧稳重,冷初秋向王妃道谢,眼中多了真心诚意。
王妃轻轻点头,表示满意。
陆长安见状却急煞了,这女人两面三刀,在自己面前一副脸孔,在母妃面前又是一副脸孔。
怪不得换亲这样的大事,父王母妃都没拿她问罪,亏得他昨夜在沈清儿那里,还担心了一下她会不会被打入牢里。
哼,现在看来是他想多了,这女人多得是哄人的本事。
陆长安只觉得烦得紧,他最看不得小人得志,开口故意落冷初秋的面子。
“母妃倒是体贴,只是她辛苦什么?你儿子我才是辛苦的很!”
说罢,陆长安气哼哼的横了冷初秋一眼。
却见冷初秋登时满脸通红,王妃亦一脸尴尬的看她。
今早来喝儿媳妇茶的摄政王隐隐有了怒意。
冷初秋心想道:“这世子有病吧?”
她两世为人,什么都懂,这话说得暧昧不清,叫人误会。
王妃转移话题:“还不是你昨夜混不吝,往后不许再胡闹了。”
合着还是自己的不是了!
陆长安仍未察觉自己的话有什么不妥,反而是自己母妃责备自己的态度,让他越发来气。
他心口又堵做一团,高声道:“母妃倒是心疼她,还赏了这么些好东西。您只知道我胡闹了,却不知道她背地里是个什么样子!昨天我还没怎么折腾呢,她倒是早早睡了,只害得我苦了一夜,现在还腰酸背痛!”
陆长安堂堂摄政王世子,什么时候受过这么大的气?
打了一夜地铺,第二日自己的母妃还赏赐她好东西!
她不是装得厉害吗?
陆长安偏要将她的伪面具给撕下来。
“混账!”
摄政王忽而怒斥。
陆长安一惊,他素来惧怕父王,却不知道他揭那女人的面具,怎么忽然惹恼了父王!
忽而,陆长安一顿,意识到自己的话有多有引人误会,当即恼恨得红了脸。
“你这混账东西,再敢说这些混不吝的话,看我不打死你!”
摄政王随手抄起茶碗,砸在了陆长安的身上。
“滚出去,跪在外面!”
一场敬茶,以陆长安受罚告终。
王妃被气得单手扶心口,她一个书香世家出来的主母,生了个这样的儿子,实在让她名声受损。这么一看,昨夜对冷初秋的不满已经荡然无存。
王妃难得拉着冷初秋的手客套的问了几句住得是否习惯。
门外跪着的陆长安见了更恨得牙痒痒。
她们倒瞧着似亲母女一样,让他这个亲儿子在外面跪着。
王妃问话,冷初秋规规矩矩的回答:“谢王妃惦记,还习惯的。”
王妃点头,昨夜冷初秋受的委屈,她都看在眼里,今早还能伺候世子更衣,到现在也没有半点怨言,这让王妃很是满意。
“你既然嫁入府中,就得学着管家,偌大的王府,管起来也得吃不少苦头。但我体谅你是初来乍到,便派王嬷嬷过去给你搭把手吧,有什么不懂的,也可和王嬷嬷商量一下。”
王妃竟然培养自己管家了?
冷初秋心下一阵喜悦,女子唯有参与管家权,方才能算是在夫家有了一席之地,她才成亲第二日,王妃便让她学管家,冷初秋仿佛看见荣华富贵在向她招手。
瞥一眼门口跪着的陆长安,心道幸亏有他混不吝惹王妃失望,不然王妃也不会如此看好自己。
她记得前世冷瑶敬茶时,陆长安根本没跟过来。
冷瑶因被独自一人丢在新房里,便觉得是摄政王府刻意羞辱她,哭哭啼啼好一顿闹,结果没到半个时辰,陆长安便回来求娶平妻。
如今事态发展全然不同,冷初秋不在意陆长安在哪儿睡,反而求仁得仁,取得了王妃的认可。
王妃与冷初秋又说了一会儿话,便吩咐王嬷嬷跟冷清秋一起回去。
回了自己的院子,冷初秋这才有时间自己端详自己的居所。
此处是一间二进小院,原本就是陆长安的住处,名为青松苑,倒也雅致。
刚进院子,就看见一个身穿青衣,头戴翠环的丫鬟正在训诫下人。
“在青松苑里只有一个主子,那就是世子爷,你们这些小门小户来的,眼睛都擦亮些。”
“还有这是什么?上不得台面的东西,扔掉,往后不许再让这样陈年破旧的东西出现在青松苑内。”
那丫鬟夺过一个铜盆,竟直接踢了有一脚。
“你做什么?那是我家**的脸盆,你也是个丫鬟,有什么权利动主子的东西。”
说话的是冷初秋的贴身丫鬟小喜,正一脸心疼的擦拭被摔的脸盆。
那脸盆虽然有些年头,却是冷初秋的父亲第一次从战场凯旋而归时给冷初秋带回来的。
而那青衣丫鬟,若没记错就是昨夜给陆长安通风报信,让他去见沈清儿那个。
此时,她见小喜一脸委屈,反而越发嚣张。
“呸,什么主子?世子都不认她,她也配在青松苑里当主子?”
很好,一个丫鬟也有如此嚣张气焰。
冷初秋虽然在王妃面前讨巧卖乖,但绝不是软弱的性子。
更何况,若是连一个丫鬟都治不住,又凭什么能让王妃信任自己能管好王府?
冷初秋面若寒霜,嘴边噙着一抹冷笑,缓步上前。
“好厉害的丫鬟,不知道待会儿用了刑罚是不是还这么厉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