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比起沐家人的气急败坏,漪澜院里的杜若蘅倒是自在,她一边看着自己陪嫁的单子,一边与邱妈妈说着:“送消息的人可出去了?”

邱妈妈点头:“让跟着请郎中的一道出去了,这会子应该已经到了那边府里了。”

杜若蘅笑了:“那就好,让人照着我说的,把这些箱笼里的都给收拾了,等着阿爹那边的安排。”

邱妈妈答应着,却还是犹豫着,忍不住开了口:“姑娘,这是真打算与沐家撕破脸了?可当初结这门亲也是满意的,那沐家大爷的模样才学也都是难得……”

她真怕这是杜若蘅一时之气,回过头后悔也来不及。

“妈妈真觉得沐家这门亲事好吗?”杜若蘅叹了口气,让邱妈妈坐下说话,“前儿夜里的事大家都瞧见了,沐家可曾真的瞧得上我?沐安晟又是否真的对我有半分尊重?”

邱妈妈一时也说不出来话了,好一会才点头叹气:“姑娘说的是,刚进门便是这样,日后还不知道要吃多少苦头,与其被他们欺负,还不如早些掰扯清楚。”

“老爷知道了,必然也是不舍得让姑娘这样受欺负的。”

杜若蘅微微笑着,心里那一片阴暗绝望慢慢淡了些,前世的她一心只想留在沐家,想要沐安晟能回头看一看她,真正感受到她的心意,就这样委屈了自己蹉跎了一生,连死都是那样不值得。

这一次,她再不想犯傻了。

杜家人登门是宋夫人没想到的,看着眼前站着的两个婆子,虽然语气谦卑有礼,说是杜老爷不放心女儿,怕她刚进门年轻不懂事,还说有一箱她往常用的物件留在了娘家,让人给送过来。

可她就是觉得不对劲,前一天刚嫁进门闹得不可开交,娘家那边就立刻使了人来,怕不是得了消息了。

“这刚过门就让人过来看,难不成还怕我们苛待了她?”她耷拉着脸,冷冷说着,“你们老爷就是这样娇惯着她的?”

那两个婆子却是精明能干,说话滴水不漏,笑容满面:“亲家夫人说的是,姑娘在娘家时候便是老爷的掌上珠,吃的用的都是好的,这些家常用的物件也都是请人特意定做的,就是怕委屈了姑娘。”

“老爷听说亲家夫人最是亲和宽厚,所以才放心让姑娘嫁进来,今日来前还特意吩咐奴婢们,说是亲家夫人必然不会为难,只是还得向夫人好好道谢,若是旁人怎么也不会有夫人这样的和气大度,让我们给姑娘磕个头请个安。”

几句话倒把宋夫人给噎住了,竟然也不好再拦着不让她们送,原本想让她们留下东西回去,可转念一想,杜氏这样胡闹,就该让杜家人知道知道,三日回门时也好让人敲打敲打杜家,让杜氏安分守己,早些交出陪嫁来。

她索性摆摆手,让刘妈妈领了这两个人与东西去漪澜院。

只是她还是留了个心眼,吩咐刘妈妈先瞧一眼那箱子里是什么,听说的确是些绣花绷子烛台之类的杂物,也便没了兴趣,打发她们走了。

直到刘妈妈把人送到漪澜院走了,杜若蘅看着给她请安的婆子,却是忍不住眼泪落了下来:“韩妈妈,乳娘……”

来的两个一个是她母亲生前的陪房韩妈妈,另一个是她的乳母李妈妈,都是她最信任的人。

看她落泪,两位妈妈也忍不住红了眼眶:“姑娘这是怎么了,可是受了什么委屈了?”

“老爷一听到消息就急坏了,吩咐奴婢两个带着东西赶紧过来,就是要看看姑娘这边是怎么了。”

邱妈妈连忙把前一天进门后发生的事与她们说了,说到最后不住摇头:“从前不知道,沐家竟然是这样一个烂泥坑,姑娘才刚进门,她们就想着法子作践,今儿一早还打发人来叫姑娘去认亲,丝毫不曾想着沐家大爷做了什么,便是听说姑娘气得病了也不见有人来问一问……”

韩妈妈两人听了,气得脸色发青:“这是什么人家!这样的事都能做出来,亏得当初去提亲时与老爷说的信誓旦旦,说是必然不会亏待姑娘,如今真叫人不齿!”

李妈妈更是拉着杜若蘅的手:“姑娘,这样的人家既然连面上都顾不得了,必然是心里打定主意的,你可不能心软,留下来日后怕是不好过呀。”

杜若蘅看着她们,心里又是感动又是懊悔,当初的自己怎么就糊涂到咬牙坚持留在沐家,白白受了那许多委屈,却不肯听自家人的劝告,甚至都不肯让父亲知道自己的处境。

她含着泪点头:“有劳两位妈妈回去转告父亲,我已经想明白了,这门婚事不能要了,我要回杜家。”

“只是我也不能让他们得逞,这些陪嫁一样也不能留给他们!”

到杜家婆子从沐家走时,刘妈妈特意又来送了送,见婆子身后跟着的还抬着那个箱子,疑惑地问道:“不是给大奶奶送来的吗,怎么又……”

婆子难为情地笑了:“我们姑娘瞧见了,发了一通脾气,说这边什么没有,还要巴巴儿把这些零碎给送来,平白让人笑话,还怨我们没个眼色,落了她的脸面。”

刘妈妈咂舌,这刚进门的大奶奶脾气还真是奇怪,先是大闹沐家,现下连娘家人也发作了,也不知道是闹什么。

她送了两个婆子出去,就往宋夫人那里回话去了。

“我看她是失心疯了,嫁进沐家已经是她烧香拜佛求来的福气了,还这样胡闹!”宋夫人冷哼,“杜家还能由着她不成,等过了回门,你去给杜家下帖子,无论如何这事他们得给我们一个交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