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嗓音有些苦涩。
「可能，因为想开了吧。」
我轻声回答，他却把我逼至墙角。
「什么想开了？你觉得你不欠我了是吗？」
「可是我现在记忆力又开始不好了，舒窈，你又要丢下我不管？」
我强硬地推开了他。
「医生说你的脑子恢复需要十年。现在十年到了。」
他却执拗地看着我，不肯移开目光。
「可我现在脑子还是很痛，还是没有想起车祸以前的事情。」
我别开眼「总有一天你会想起来的。」
「你不打算陪着我一起想起来吗？」
我怔愣着，最后苦笑着摇摇头。
「不了吧。简令晖，我不想再把自己困在十年前了。」
所以我决定让自己释然，能够过得更开心，更自由一些。
9
我和楼梓还有蒋丽的小组作业得到了很高的分数。
为了表示庆祝，我们三人一起约了个饭。
楼梓话不太多，全程都在听我和蒋丽说话，时不时应和几句。
吃完饭回宿舍，蒋丽信誓旦旦地告诉我，她觉得楼梓对我有意思。
我满脸问号「不至于吧？」
蒋丽却很笃定「我觉得他看你的眼神不清白！非常不清白！」
我只当她是偶像剧看多了，根本没当回事。
直到楼梓在微信里给我发消息问我有没有空周末和他一起去个地方时，我才觉得有些邪门的看向蒋丽。
蒋丽一脸胜利的表情，撺掇着我答应。
「去嘛，去嘛，你说说你之前身边除了简令晖，还有什么别的男生啊？现在好不容易有一个，反正你就要放下简令晖了，去接触接触别人也不是不可以吧？」
在蒋丽坚持不懈的劝说之下，我同意了楼梓的邀约，却不觉得楼梓对我有意思。
兴许只是觉得小组作业的时候和我很有默契，所以想和我交个朋友呢，我这样想着。
委实没想到，楼梓居然开了车。
我满脸茫然坐在副驾驶上，看着他熟练地启动车子。
「跟我去个地方吧，舒窈。」
10
楼梓带我去了海边。
虽然我不知道他为什么要带我来这里，他却熟练地把后车厢拉开，示意我坐下。
「为什么带我来这里？」
楼梓只是安静地坐在我身边「因为觉得你需要来这里散散心。」
「……」
「舒窈，可以跟我说说你和简令晖的故事吗。」
他神情平静，语气中却带着柔和。
「不想说也没关系，你有权利拒绝我。」
我同他并肩坐在一起，看向一望无际的海面和海浪，心情平静了不少。
倾吐欲一时抵达了顶峰，于是我用最简短的语言，把我和简令晖这些年的“恩怨”都说了出来。
楼梓听完后，沉默了许久。
真奇怪，这些事情，我本不打算跟任何人提起，却轻易和他说完了全部。
或许是今晚的海实在是太好看了吧。
「舒窈，十年了，你现在释怀了吗？」
楼梓侧过头，认真地看向我，眉眼间透露着几丝怜惜。
「我倒是希望，你不要把自己困在十年前。」
11
在距离海边最近的便利店买了两听啤酒，楼梓帮我开了一瓶。
「你可以喝凉的吗？」
在我的点头示意下，他才递给了我。
「谢谢你啊，大学霸。」
这些事情，压在我心里这么多年，多一个人分享我的秘密，我很开心。
他轻笑了一声，喝了一口啤酒。
「要是真的觉得谢谢我的话，别叫我大学霸了，直接叫我名字吧。」
「好，谢谢你，楼梓。我今天真的很开心。」
他默不作声地又灌了一口啤酒，耳尖却红红的。
鬼使神差地，我再次出声「楼梓，你是不是喜欢我啊？」
空气变得一片安静。
我这才意识到了自己刚刚不经思考说出了什么，顿时想把自己埋进沙滩的沙子里。
楼梓却再次露出了笑容，认真回答我。
「不可以吗？」
12
蒋丽居然说的是真的。
我居然被表白了。
简令晖又出车祸进医院了。
我脑子里的东西一团乱麻，试图从一堆毛线里理出一个线头。
最终，我决定还是要去医院看看简令晖。
听简令晖的室友说，伤的不重，只是脑震荡了，正在医院里躺着。
本来脑子就不好，这下脑子岂不是要更不好了。
我抵达病房时，简令晖已经醒了。
他目不转睛地看着我，我把果篮放在了床头柜上。
他率先打破了我们之间的安静氛围「我摔到了脑袋，想起来了一些事情。」
我猛地一顿。
他自嘲地笑了笑「我居然小时候这么喜欢你，我自己都不相信。」
「舒窈，你是不是觉得，我恢复了记忆就会重新对你好了啊？我告诉你，不可能的。」
他看着我，执拗又阴沉。
「明明是你让我忘记了曾经的你的，这一切本来就应该是你的错，所以你跟在我身边这十年，不也是应该的吗？」
「你以为这十年你都顺着我，就可以当做是对我的补偿了吗？」
「舒窈，我只会觉得你**……」
「啪————」
我把床头上的果篮全部砸向了地面，浑身颤抖地看向他。
他有些不可置信地回看我，似乎没想到我的反应会这么大。
「是啊，简令晖，我还真是**，我**才会在你欺负我玩弄我的时候一个字都不反驳，任由你对我呼来喝去。」
「我**，才会每场辩论赛都去给你送水。」
「我**，才会凌晨两三点的时候还从床上爬起来去ktv接喝得烂醉如泥的你。」
「我欠你的，所以我都认了。你说我**，我也忍了。」
「现在既然你都想起来了，我也就不欠你什么了。」
「你既然这么讨厌我，那我就消失在你面前。」
我看到简令晖僵硬地动了动嘴唇，想要说些什么。
我没有给他说出口的机会，直接转身离开了病房。
我真傻。
即使恢复记忆，他也早就不是十年前的简令晖了。
楼梓说得对，我不该把自己困在十年前。
13
我没想到我红着眼眶走出医院门口时，会遇到来医院探望亲戚的楼梓。
他见到我时很意外，看到我泛红的眼眶时狠狠皱了皱眉。
我慌乱地侧过头去想要掩饰些什么，却被他抓住了手。
「跟我来。」
他拉着我去到了一个人少的地方，然后递了张纸巾给我。
「想哭就哭吧，没什么可丢人的。」
「如果需要拥抱的话，我也可以给你。」
被他轻轻抱住后，我的眼泪掉的愈发多了起来。
「舒窈，要跟我一起逃跑吗？」
在楼梓的车上，我删掉了简令晖的所有联系方式。
早该这样。
楼梓认真开着车，出声询问「想去哪里？」
「随便。」
「不怕我把你骗走？」
「那就算我倒霉。」
楼梓笑出了声，愉悦地弯起了眼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