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我的姐姐,是一位纸女

第一章我的姐姐,是一位纸女

听过纸女吗?

就是身段妖娆妩媚、柳腰单薄如纸的女人。

纸女的皮,能换钱。

品色上佳的皮,甚至价值千金。

传言,跟纸女一夜缠绵后就能给男方家带来好运。

没养成的人家,会花大花钱跟纸女春风一度。

奇怪的是,经过滋养的纸女皮肤更加柔嫩有光泽。

于是,村里又促成了另一门生意。

可他们哪知道,纸女之法,极损阴德。

跟纸女颠鸾倒凤的男人们,亦会不得善终。

......

白家村,十里八乡有名的贫困村。

但靠着纸女这门手艺,村里有越来越多的人发家致富。

可要说其中养得最出色那位,必然是我姐姐。

姐姐出生的时候,接生婆婆说这是自己接生过这么多孩子里长得最白净最好看的。

就连村长听说了这事儿,也特意到家里关照过。

听二伯说,村长当时还嘱咐我娘把姐姐养好了,别出岔子。

因为村长希望,姐姐能成为白家村里品相最好的纸女。

毕竟最好的纸女,她的皮能价值千金。

对这样一份泼天的富贵,娘当然不敢有一点马虎。

就算家里没几个钱,也会让姐姐每天喝牛奶吃猪油拌饭。

在营养这一块,更是不曾马虎过一丝半点。

但这么折腾了大半年后,娘感觉自己快被累倒了。

整个村里都是靠种田种庄稼谋生的人,娘每天干完农活还得回去收拾。

这么折腾下来,倒是让自己累出个好歹来。

邻居劝说再生一个,娘想了想还是跟爹开了口。

爹本来不同意,说多一个人在家里就多一张嘴吃饭。

本来生活就马马虎虎凑合过,这下有个供着的菩萨还不够还又来一个。

爹一个大男人,因为这事儿没少跟娘吵得脸红脖子粗。

还是之后几个街坊邻居说好话,这才没散伙。

后来二人一合计,再生一个也没事。

女的想法子再养成纸女,男的嘛正好做苦力进厂子做工。

就这,才算达成了意见。

或许,也是为了让姐姐有个能差使的。

两年后,我出生了。

但和姐姐不同,我生出来就长得奇丑无比。

瘦瘦小小,又黑又丑。

接生婆婆说了一句相似的话——“见过长得黑的,没见过黑的这么丑的。”

一开始爹娘还不相信接生婆婆的话。

毕竟有姐姐这样的珠玉在前,我又能生的多丑?

到底是一个肚子里出来的,再差又能差到哪儿去?

但直到他们走到接生婆婆面前,看到在襁褓中的我后…

才突然之间意识到,有些时候她还是很诚实的。

起码,那句话还是有些委婉的成分。

听二伯说,当时爹吓得把嘴里隔夜饭都吐了出来。

但这个,无从考证。

反正见到我的样子后,爹和娘那张脸皱巴的跟白面馒头似的。

想了很久,才没有把我直接丢进垃圾桶或者丢到荒山野地喂豺狼黑狗。

也就是这样一句话,让我从此就真成了姐姐的跟班。

因为做纸女,是不可能了。

纸女对女孩子的先天条件也是苛刻的,如果长得又黑又丑是做不成纸女的。

所以这村子里头做成纸女的人家,都是白白净净的姑娘。

我这种又黑又丑的,打从一开始的初选就不合格。

但是我这个能使唤的苦力,他们倒是用上了。

我成为了家里做家务的那个,每天洗全家的衣服、打扫家里、洗地拖地。

还有,成为姐姐白小雨随叫随到的跟屁虫。

爹娘说,姐姐是很金贵的。

尤其是她那身皮,能换大价钱。

但这就让我奇怪了,难道面皮也算?

我摸了摸自己的面皮,除了黑了点儿还是很光滑的啊。

如果姐姐能做成纸女把皮卖了,为什么我不行?

我问娘,娘却不说话。

只是严肃认真的看了我一眼,然后拿起角落里的扫帚往我身上招呼几下。

在我疼得嗷嗷叫跪地求饶说再也不想的时候,才丢下扫把。

又用一副恶狠狠的语气跟我说——“当纸女?你还想卖皮?我看你紧着点儿自己的皮吧,看看厚不厚实。”

我听到娘亲这话,便只好闷不做声当哑巴。

姐姐身上所有的皮都是要卖掉的。

所以,一点磕的碰的都不成。

要是因为磕碰损坏了姐姐的皮,这纸女就不完美了。

记得有一年夏天,天气格外的热。

因为把唯一的一顶蚊帐给了姐姐,就算是爹娘的屋子大晚上也只能是拿蒲草扇扇蚊子。

但我这一晚上实在是太困了,没支撑住就睡着了。

姐姐因为被蚊子咬了一口后,胳膊、腿上都红了。

虽然第二天涂了花露水,却还是被咬的红肿的很。

姐姐耐不住痒,就想上手抓。

还是爹把我的背送到了姐姐手边解气,这才没让她挠破。

后来发现是蚊帐破了个洞,我挨上了一顿打。

我不知道那个洞是怎么有的,但让姐姐被蚊子咬就是我的错。

就算事后被划得整张背没一块好肉甚至于血肉模糊,也是我自找的活该。

姐姐从出生下来就十指不沾阳春水。

她可以不干活,甚至于太阳太大的时候都可以不用出屋子。

就连吃饭,也是我送到她嘴边一口一口喂的。

就是有一点,挑食。

姐姐不太爱吃猪板油炸的油渣子。

但为了让姐姐的皮肤油嫩光滑,娘还是会花钱买猪板油。

然后做成油渣子,在米饭里加点酱油再拌拌给姐姐下饭吃。

每当这个时候,我就会拿到一整碗的油渣子拌饭。

在吃得满嘴流油的时候,被姐姐提醒擦擦嘴别露馅儿了。

而在这个时候,我才会隐约觉得姐姐似乎是关心我的。

“姐姐,你为什么愿意做纸女呢?”十四岁的我,第一次问出了一个我觉得一直很好奇的问题。

“为了,这个家。”

我从姐姐的眼中看出几分对这个家的关心。

那是对亲人的关注,和担忧。

从那天起,我跟姐姐之间的关系好像就好了些。

她不再一直对我冷嘲热讽,兴致起来的时候还会把自己不感兴趣的书丢给我。

因为村长说什么,书中自有黄金屋。

爹娘虽然疑惑,那么几张纸里头还能夹金子?

想了想,莫不是金钞?

当时犹豫再三,还是跟收破烂的老叔买了一堆书来。

用麻绳一捆,放进编织袋里扛回家。

爹用上了许久没戴的老花镜,跟娘坐在小马扎上。

左一本右一本一张纸一张纸的仔细翻找,想看看有没有金子。

可黄金一块没找到,却让我跟姐姐意外识了点字。

毕竟在这个落后的村里,一个人能会认得自己名字还会写、已经难得。

姐姐在爹娘的仔细哺育下,出落的越发水灵了。

这一年,她十七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