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章

今日的夜宴只是两家小聚,让两位年轻人互相看一看,所以并没有大张旗鼓地操办。

可这并不意味着太后对慕家有丝毫的懈怠。

慈宁宫前,宁远早已佝偻着腰在门前候着,见慕琅一行人过来,连忙小跑着迎了上去。

“奴婢见过镇国公,慕夫人,太后她已在宫中备宴。”

“宁公公安好。”慕琅与叶瑾君齐声回了一礼。

宰相门前都七品官,何况太后跟前的宁远。

皇室与慕家亲近,连带着和宁远的交情也算颇深。

“由仪,承虎见过宁公公。”哪怕慕由仪和慕承虎身份尊贵,但今日算是家宴,自是以长幼而论。

宁远目中带笑,看着慕家姐弟两越看越喜,不仅在于二人亲近的身份,更在于他们身上少有的随和。

“慕小姐,慕公子,太后她老人家可念叨许久了呢。”

“还请快些进来吧。”

宁远在一旁引路,慕由仪脚步微微加快,凑上前去低声道:“宁公公上次的药用了可觉舒服些?”

宁远脚步微顿,一旁的慕琅和叶瑾君也悄然将耳朵竖起。

“劳烦慕小姐挂念,您给老奴的药效果的确不错,老奴这几日连脚步都轻了许多耶。”

“太后她老人家亦是睡觉都安稳不少呢。”

宁远并不在意慕由仪送的药是好是坏,她的药再好,又怎能比得上宫内的御医。

但慕由仪的懂事,让他,或者说是太后,看见了两家再亲近一步的可能。

镇国公府不比其他权贵之家,太后深知不能过于强求,不然慕琅也不会二拒朝廷封赏,以至于现在的慕由仪和慕承虎都是白身一个。

以镇国公的权势和皇家对其的看重,连最低等的封赏都没有“讨”得一个。

“那就好,晚些时候,由仪再做一些送过来。”慕由仪尽量自然得体的讨好着宁远。

她的计划中,入宫只是第一步,之后,如何的从皇室内分润些权力,辅佐这个少年皇帝治国之政方为个中要务。

那之后,才是她真正操控萧正渊的开始。

宁远人老成精,自然知晓慕由仪那故意讨好之举,但讨好他的人多了,却无一人有慕由仪这般礼轻情重。

“呵呵”,宁远笑眼眯起,不住点头着回道:“慕小姐情重,那老奴就不客气了。”

慕由仪含笑,脚步慢下,落于慕琅夫妇身后,不知是不是错觉,她好似感觉自己爹娘的身体都轻盈了两分。

“阿姐,你记着哦,你说你的那份御膳给我的。”慕承虎依旧天真,很是不放心的低声提醒了下慕由仪。

慕由仪一只手滑动,落于慕承虎那手感十足的脸蛋之上,虽然没有说话,但手下却尽是收着属于自己的利息。

……

两世为人,这慈宁宫还是慕由仪第一次来,对于这个以仁慈闻名的太后,慕由仪唯一了解的就是她那不沾权,不徇私的性格。

先帝早逝,而她带着当时年仅三岁的太子登基,在权臣把持朝纲时不争不闹,只是恪守着一个母亲的责任,将当今陛下培养成才。

上一世,慕由仪可不止一次见萧正渊为难。

萧正渊能兢兢业业三十余载方达到其愿,与这位陛下可脱不开干系。

想着想着,慕由仪直到被身边的胖弟弟拉住,才意识到该停下脚步了。

“臣慕琅/臣妇叶瑾君见过太后娘娘。”

大齐国非重大国事场合,并不推行跪拜之礼,更何况,今日两家相见,只为小辈婚事,所以慕琅夫妇二人,对着高台之上那个年纪相仿的雍和贵妇,并没有太重虚礼。

慕由仪自然是见过这位楚太后的,只是记忆中,其模样早已模糊,此刻她带着些许忐忑的抬起头,用余光看向这位以仁慈闻名的太后,亦不由被其那温柔亲近的笑意所感染。

“镇国公,瑾君妹妹,来我这里还这般客气做什么。”楚太后没有丝毫架子,见慕琅一行人走近,就提起那略显繁重的华裙,从高台之上走了下来。

一把拉着叶瑾君双手,似姐妹般亲密的同时,一双凤眼不住地观察着其侍手站立的慕由仪。

当两人目光对上那一刻,慕由仪心中微显慌张,脸上的红晕升起,诺诺难言。

楚太后微点了点头,以温和笑意安抚着慕由仪那有些慌乱的心,她并没有在这个时候说什么,而是拉着叶瑾君走上自己桌案之后。

短暂的招呼过后,就将慕琅与慕由仪三人丢在一边。

慕由仪轻出一口气,看着自己父亲那自己找座的熟络感,再看自己弟弟那一双眼睛乱转,舔着嘴唇将桌案之上餐前点心锁定的模样。

身体也不再紧张的僵硬,恪守着世家礼仪,跟上慕琅入座,顺带拉扯着慕承虎当自己紧张情绪的宣泄桶。

就坐之后,慕由仪听着上面两个妇人难清语意,但却清晰的笑声,既然有打量时的紧张感,更有悔意升起的苦涩。

两世为人,她就算再单纯,也看得出楚太后和她镇国公府有多亲近。

上一世她能以一己之力,割裂皇室与镇国公府的关系,不得不说,也算她能力出众的一种表现形式。

就这样时间过去一刻有余,台上两妇人好像有说不完的话,慕琅笔直端坐着,但慕由仪却是知道,自己这个刀兵加身而不惧的父亲,早就已经神游天外,不沾俗世了。

为有点噎住的慕承虎添了杯茶水,随即很是自然地拿起丝巾将其嘴上的碎屑擦拭干净。

“阿弟,你要是再吃,等下的大餐你可就没地方放了哦。”

“啊?”

慕承虎鼓着嘴,其内尚未嚼碎的点心清晰可见。

慕由仪以为自己弟弟会将口中点心咽下去,但却发现,她着实小瞧慕承虎了。

只见慕承虎不带半点犹豫的,直接拿起空了的茶杯,然后嘴巴大开,带着阵反呕的声音,不仅是嘴中,怕是喉咙里未曾咽下去的东西都被他一次性吐了出去。

“咔!”

慈宁宫内陡然安静下来,叶瑾君白皙细长的手指发出清晰的骨响。

“慕~承~虎!”压抑的低吼声响起。

将慕承虎那一张胖脸吓得煞白,也让神游天外的慕琅回到了现实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