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夫君和成王看上了同一个花魁。

我劝他不要招摇树敌。

后来,夫君官拜宰相,权势滔天。

可他却在花魁暴毙当天,生生砸死了我。

「要不是你阻拦,我早和梦娘双宿双飞了,梦娘也就不会死了!」

一尸两命后,我重回他与成王起争执那日。

这一次我笑着为他让路。

「夫君乃人中龙凤,再娶次妻,又有什么要紧?」

1

醉花楼前,状元郎与成王争抢花魁,两方大打出手。

成王是当今圣上的亲弟弟。

状元郎是我夫君。

而我是徐子乔三媒六聘,八抬大轿娶回家的正门妻子。

现在,他站在妓院门口,怀里抱着其他女人,语气轻狂地问我。「瑶瑶,我娶她进门你没意见吧?」

我紧捏着手,维持体面。

上一世,毒酒流进咽喉的灼热以及毒发时的剧痛,让我浑身冷汗津津。

我跪在地上求他,磕得头破血流。

「还有两个月,孩子就出生了。

「万般都是我的错,可孩子无错,更何况那女子是细作,害得澧朝死了那么多士兵!

「求你放过孩子吧!」

可我的求饶,只是放纵了他的恶行。

「你不配生我的孩子!

「要不是你当初阻拦我,梦娘就不会被成王夺走,她也不会被迫成为细作,因此暴毙而死!明明我与梦娘才是天造地设的一对!」

他给我灌下毒酒后,拿着砚台,一下又一下往我肚子上砸,血色模糊了我的眼。

临死前,我听见一声微弱的婴啼。

我的孩子,只有不到两个月就要出生了。

我的心早就彻底死了。

「状元郎要娶花魁,小郡主要和**共侍一夫咯!」

百姓的嬉闹声,刺耳聒噪。

我收回神游的思绪,淡淡地看向骑着高马,怀里抱着花魁,一袭红衣,肆意不羁的男人。

「夫君乃人中龙凤,再娶次妻,又有什么要紧?一切全凭夫君做主。」

这一次,我不阻拦他们。

徐子乔,他应该会满意了吧。

2

众人惊诧地看向我。

连徐子乔也不例外,他跳下马来,紧握住我的双手追问道。

「瑶瑶,你真愿意我娶梦娘进府吗?」

我点头大度道。

「家中冷清,多个妹妹侍奉婆母,有何不可,一切谨遵夫君。

「男人三妻四妾本就寻常。」

成王看不过眼了。

他把扇子一甩,气恼道。

「李瑶珍,你家夫君可是要娶人家做正妻,你这也忍得了吗?」

我唯唯诺诺地看向徐子乔。

他玉面书生的脸上泛起些红晕,压低声音同我解释。

「梦娘曾经也是清白世家,做妾属实委屈人了。」

我是皇室宗亲,她委屈,难道我就不委屈吗?

徐子乔从始至终没为我考虑过分毫。

但想到自己已经死过一回也就看淡了。

我笑道。

「夫君要开枝散叶,当然是好事,舅舅不必替侄女担心,左右不过一个女人。」

成王被我气得脸色通红。

他骂我没有半分长姐的模样。

长姐也就是曾经的太平长公主,我的母亲。

她出嫁匈奴,回国后秉性便有些癫狂,但对我很好,我生父不详,背后嚼我舌根的人,全被母亲给处死。

我嫁到徐家后,母亲便病逝仙去。

成王走后。

那个怒发冲冠,一怒为红颜的男人突然泄了气,他追问着我。

「你真的愿意让我娶梦娘进门吗?梦娘是官妓啊。」

我抬眼瞧他,原来他也知道是官妓。

谁家高门大族,愿意会敲锣打鼓地娶一名花魁。

我瞧着他怀里欲哭还泣的梦娘,声音透着冷。

「夫君若愿意,便是花娘又如何。夫君此事不必再过问我,您如今是状元郎,一切听凭你的。」

这一次,我不阻拦他。

往后发生的不幸也别再怪到我头上。

新科状元郎娶花娘,丢脸的是他们徐家又不是我。

3

婢女扶着我回徐府时,往日不好相处的婆母与小姑子,她们齐齐站在门口等着我。

婆母见我回来,她忙不迭地问我。

「那女人你可处理好了?子乔刚中状元,如今威风些也行,但就怕落人口舌,影响仕途。」

小姑子梳着双辫儿。

她娇滴滴地推我一把。

「坏女人,你凭什么要赶梦姐姐走,你让哥娶她不成吗?

「娘,你也是偏心!我哥哥如今是状元郎,难道他娶一个女人也得看李瑶珍的脸色嘛!

「你就是个母老虎!」

婆母瞪了小姑子一眼。

小姑子消声不敢造次。

婆母又牵过我的手徐徐道。

「明珠说的话也确实有几分理,左右不过是抬一个女人上门,你知书达理,定是不放在心上。

「只是这次的事情子乔闹得属实有些难堪,成王是你舅舅,他总归不会同小辈计较。」

我瞧着二人一唱一和不禁想起了上一世。

上一世,我听婆母的话,前往花楼劝架,保住了徐子乔的官职却害得自己遭了他的恨。

归府时,老妖婆又帮着徐子乔说话。

说她儿子是新科状元,不过是一个花娘,便是天仙,他也娶得,怪我好妒,容不得人。

这一次,我可不要当那个恶人。

我拉过**珠的手,盈盈一笑。

「明珠说得自然对,夫君如今是当科状元,他想娶便娶,我要做个贤妻良母,要学会容人才是。」

婆母的脸陡然一黑。

她拂开我的手,急躁地指着我骂。

「我让你去劝住子乔,你未免没有劝?你个蠢妇人,你是想害死子乔吗?

「你明知道陛下最厌恶官员不洁身自好,你为什么不拦着点子乔啊!」

我无辜地跨进门口。

「婆母我知道啊,可不是你说的嘛,要以夫为天,我也是依着夫君,你有什么不满你就给夫君说去吧!」

瞧着婆母被气得胸口一起一伏。

侍女青荷见状,立马把我给搀进了府中。

青荷笑眯眯道。

「郡主你从前就是太给她们面儿了,她们敢指使到您头上,也太不是个东西。

「见着她们吃瘪,奴婢心中跟喝了蜜一样。」

青荷是母亲指给我的丫鬟。

跟了我七八年。

府中上下就她与我一条心。

从前,我在徐府受了委屈,皆是青荷叉着腰为我讨公道。

我打趣地问道:「你难道不怕我得罪了婆母,日后被扫地出门吗?」

青荷直起腰板,不在意道。

「郡主你可是太平公主的亲生女儿,当今陛下的亲侄女儿。要扫地出门的也是那负心薄情的徐子乔。」

青荷说话就是熨帖人心。

4

今夜的徐家注定了不太平。

我进了房门后,府中小厮来报,说徐子乔带着梦娘直接登门上府了。

让我快出去主持公道。

我抓上一把桌上的话梅与瓜子,牵着青荷笑嘻嘻,出去看好戏。

徐府外,梦娘楚楚可怜地跪伏在婆母脚步,她的额头磕得通红,我见犹怜道。

「娘,您看着我与子乔长大的,您曾还说过要我做儿媳妇,难道我家没落了,您就不算数了吗?

「郡主身为主母她都没有阻拦,娘你别为难子乔,您就让我进府可好?我父亲曾与徐将军可是同僚啊!」

徐子乔心疼地将人搂在怀里。

「娘你也是看着梦娘长大的,难道你愿意看着梦娘在青楼里面受苦吗?」

这一身本领使下来,婆母左右为难。

若让梦娘进府,则会影响徐子乔官途,若不让梦娘进府,她又会背上个冷血薄情的名声。

婆母一狠心。

她抬手扇了一巴掌梦娘。

「我儿媳可是当今郡主,你一介青楼女子,做妾都是高攀了我儿。

「还想做妻?你是想毁了我儿子不成吗?」

徐子乔甩开衣袍。

他把梦娘护在身下,凉薄的双眸中透着森森寒意。

「母亲,儿子将梦娘带回来,只是告知你,并不是需要你同意。

「梦娘只是落了难,她在我心里比公主、郡主要好千万倍,你逼着我做了那么多我不愿意的事情。

「如今,我也要为梦娘做一回主。若不然,母亲这状元郎我不当也罢!」

婆母颤抖着手,惊愕地看着眼前官服加身的儿子,他眉宇中透着戾气,把她吓得连连后退。

自从徐将军病故,徐府已经落没多年,婆母唯一的指望就是眼前的这个儿子,她含着泪只能咬牙把人接进府门。

梦娘终究是进了府。

5

我掸了掸衣服上的瓜子屑。

青荷轻呲一声,撇着嘴。

「不过是考上了状元,张扬成这模样,还以为当上宰相了。

「皇上当年真是瞎了眼,才会给郡主指这么一门婚事,门庭没落就算了,当家的主君也是个猪油蒙了心的废物!」

我拍了拍她手,示意让她别说了。

舅舅当年赐婚也是怕别家高门大族把我给欺负了去。

只不过世事难料而已。

我牵着青荷的手回房。

「青荷,你来给我研墨,本郡主要提一封休夫书!」

青荷眼眸一亮,声音抽泣道。

「郡主可算想开了,以往公主在,郡主被含着捧着,谁敢像徐家这般欺负人!

「郡主休得好!」

我提笔龙飞凤舞写完。

院外突然传来嘈杂声。

「夫君,你曾经说过,日后这芳华园就用来做我们的新房,如今时过境迁,看着真令人感慨。

「你瞧瞧这秋千,我以前坐在秋千上,夫君你推着我,还说要待我一生一世一双人。」

梦娘突然染上哭腔。

「只可惜,梦娘突逢变故,恐怕再也不能像儿时一样,都怪梦娘无福,可梦娘能够待在夫君身边就已经是有福气了。」

徐子乔深情款款道。

「梦娘何必妄自菲薄,这芳华园中的一切从未变过,它的女主人一直是你。

「我立马让李瑶珍搬出来!」

青荷气得脸都红了。

她端起砚台里残留的墨水朝二人泼去,泼完惊讶无辜道。

「原来是新夫人和公子啊!奴婢只想泼脏东西,没承想泼着了你!

「奴婢真是罪该万死!」

二人从神仙眷侣立马变成挖煤矿工。

梦娘落出两行泪,顶着两道白痕,柔柔弱弱道。

「还以为姐深明大义,没想到连府中婢女都要折辱人,既然扰了姐姐清静,梦娘再回醉花楼便是。」

徐子乔立马怒了。

他指着青荷,充满怒气道。

「你若不把这胆大包天的狗奴才给发卖掉,我今日就休妻!」

我扬了扬手腕,把休书拍到他脸上。

青荷什么地位,他什么地位。

「你敢休妻,本郡主同意了吗?

「今日之事,明日你自己同我舅舅解释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