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当天午后下起了大雪,听说婆母叫了李氏去了后院,罚她在院中顶着大雪跪了半个时辰。

最后还是李思思冻晕倒地,她这才捉了急,让人把李氏给抬回去。

刀子不割到自己身上是不会知道疼的,现在她感同身受,自然就会拿别人撒气。

这也怪不得旁人,我掌家时他们吃我的喝我的,却说不出半句我的好来。

以前我勤俭持家说我小气抠门,殊不知赵霄那点屁崩的俸禄也就值她喝下的两碗燕窝。

如今想起我的好了,但也拉不下脸来再让我掏钱,就只能自己咬牙受着。

她也是个胆小妇人,怕苛待了妾室被儿子知道,赵霄回家找她理论,所以见李思思晕倒就赶紧让人抬回去。

她也不想想李思思难道是个哑巴?她的丫鬟不会说话?

果然,赵霄回家不到一炷香就直奔了后院,据说脸色铁青十分难看。

他心疼妾室,又不敢违逆婆母,最后这一肚子的邪火恐怕都得发在我身上。

我吩咐清馨去忠义侯府请侯夫人,就说自己得了前朝画师绝笔,请她第二日过府赏画。

他这把火,我可不打算就这么委委屈屈地受了。

赵霄挑帘进屋,抓起桌上的茶杯就摔在我脚下。

「***!你做的好事!」

我看了眼地上碎了的茶杯。

池大师的新品官窑,七十两银子一对,府上大半月的花销就这么被他给摔了。

「不知妾身做错了什么?相公为何动怒?」

「谁让你给母亲喝贡燕的?你知道思思掌家多辛苦吗?因为你这一碗贡燕她在母亲院里都跪昏了,你这该死的毒妇,思思若有差池,我便一纸休书将你撵出去!」「相公的意思,婆母来我屋里我不该孝敬吗?难道我之前掌家时就轻松吗?李姨娘自不量力非要掌家,我也顺着她了,难道她不孝敬老夫人还不允许别人孝敬?」「姜玉淑,你别以为你有两个臭钱你就了不起,贫贱不能移,我可不吃你铜臭那一套。」我看向他身上江南织造局出产的布料缝制的衣衫,考虑是不是应该让他脱下来。

「夫妻同心同体,相公你怎能如此侮辱我?难道我用自己嫁妆补贴家用还有错了?」「呸!满身铜臭,你们这帮商籍贱户就没一个好东西,思思心思单纯,你少用你那些脏心眼子往她身上泼脏水!」屋外传来一个声音:「商籍贱户?世子爷如此说,看来我也不是什么好东西了?」赵霄回头,正看到忠义侯夫人站在门口朝她冷笑。

「烦劳世子爷给讲讲,我们商户如何就不是好东西了?」国公府是个清水府邸,不同于忠义侯府的强势地位,忠义侯夫人虽非皇商,但也是京城里排得上号的商贾。

赵霄这几句话,句句杵在她的肺管子上。

赵霄赶紧拱手行礼:「不知侯夫人大驾光临,是赵某失言,管教贱内的话,还望侯夫人不要当真。」侯夫人拢着手,脸上写满了找茬:「我要是非得当真呢?」侯夫人那个嘴是京城里有名的「传声筒」,说她巧舌如簧都是谦虚之词,凡事只要她知道了,那全城就都知道了。

于是第二日,国公府公子爷贬低商贾、宠妾辱妻、妾室掌家、苛待母亲的事迹传遍了京城的大街小巷。

婆母在屋里急得团团转,却也丝毫没有办法。

她如今要是敢出面澄清为妾室洗清冤屈,只怕会越描越黑。

毕竟她是府中老太君,她如果不点头,这掌家权也交不到一个妾室的手里。

负责采买的管家垂头丧气地回府,告诉李姨娘如今城中的商户一听说是国公府的人,要么满脸怒火地不做这笔生意,要么就笑脸相迎地把物价翻了好几倍。???

管家唉声叹气:「他们说国公府视金钱如粪土,定是有贫贱不能移的风骨,想来远离铜臭也能让自己吃饱喝足。」李思思气得暴跳如雷,跑去找商户理论,结果半路遇到了去铺子里查账的侯夫人。

侯夫人大庭广众之下,当街抽了李思思好几个耳光。

「一个贱妾,竟然也敢掌家,这国公府百年声誉都被你这烂货给糟蹋了。」清馨绘声绘色地跟我描述李思思挨耳光的样子时,嘴角几乎咧到了耳根。

「让她掌家,她还真把自己当盘菜了,真是活该!」我戳了戳她的额头:「慎言!就你话多。」

我把一卷画轴递给她:「你去侯府一趟,亲手把这副画送到侯夫人手里,就说我多谢她仗义执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