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的。」

4.

我眼眶酸涩,很快又闪过嗜血的狠厉。

我转身对外婆道:

「外婆,我要转学回A城。」

外婆诧异地瞪大了眼,打量我不似玩笑的神色。

「干吗突然回去,这马上就要高考了。」

我语气坚定,努力说服她:

「外婆,你忘了,我早就保送H大了。」

现在还不能告诉外婆哥哥被找到的消息。

不然他们一定会把哥哥接来H城。

我必须得回去保护哥哥。

还要把姓蒋的一个一个拽进地狱,永世不得翻身。

在我的强烈要求下。

外公外婆最终还是答应了我的请求。

我带着外公强塞给我的一众保镖,再次坐上了去A城的飞机。

「撞了人还想走,赶紧给燃哥跪下道歉!」

「骨头挺硬,我看你能硬到什么时候!」

隔着厚重的大门。

里面拳打脚踢的声音隐隐约约传出。

门被保镖打开。

我看清里面的景象,霎时怒火中烧。

蒋骁燃以及三四个陌生面孔将其中清瘦的男生围住。

有人束缚他的双手,有人拽住他的头发。

我看清男生的面容,眼中泛起热意。

他此时与上辈子我看过的遗照别无二致。

高挑瘦削,但能看出清隽的五官和轮廓。

我想也没想,快步上前,一脚踹在蒋骁燃的小腹。

骂道:「一个贱种也敢在我家撒野!」

他顿时弯下腰,捂住小腹吃痛叫出声。

抬眼一看是我,原本张开的唇翕动几下,最终还是闭上。

我挥了挥手,保镖蜂拥而至。

将一行人全部摁在一旁的沙发上。

被松开桎梏的俞暮显然被这阵仗惊住了。

当视线落在我身上时,瞳孔骤缩。

在我脸上梭巡了一遍又一遍。

一副想开口又不知说什么的模样。

我走到他面前。

十几年的分离让我们成了这世间最熟悉的陌生人。

我红了眼眶,却说不出什么温情的话。

只好颇有些恨铁不成钢地斥道:「愣着干什么?给我还手!」

说完我把他拽到沙发旁。

我双手环胸,冲俞暮扬了扬下巴。

「去,他怎么欺负你的,你就怎么欺负回来。」

俞暮愣愣看着我,好半晌没有动作。

我一时语塞。

没人告诉我自家哥哥傻成了这样啊,都听不懂人说话了。

我深呼吸,努力挤出一个温和的笑。

「要不我帮你?」

说完就给了蒋骁燃几记耳光。

清脆响亮的声音在大厅回响。

一时之间各种咒骂声接踵而至。

「**谁啊,敢打我们燃哥!」

「小**,还不赶紧放开我们!」

我歪了歪头,盯着被压得不能动弹,顶着巴掌印没出声的蒋骁燃。

轻笑出声:「哦?燃哥?」

蒋骁燃眼中的阴狠转瞬即逝。

很快他就换上一副无害的假面。

「姐姐,你回来怎么也不打声招呼,我们好去接你啊。」

我接过保镖递来的手帕,慢条斯理擦着手。

「我不回来,怎么能看到你平时就是这么对俞暮的呢?」

蒋骁燃红肿的颧骨上扬,仍是笑着。

「我们闹着玩呢,我们现在就跟哥道歉。」

5.

「哥,对不起啊,今天都是误会,你别和我们计较。」

说着瞪了那群人一眼。

「还不道歉!」

这才有人反应过来,连忙附和着,一个接一个道歉。

我看了眼俞暮。

他现下像是回了神,垂着头默不作声。

我叫保镖松开他们。

然后把脏了的手帕往蒋骁燃那张恶心至极的脸上一摔,冷声道:

「下次发生这种事,就不只是几巴掌了。」

「赶紧给我滚。」

一群人连滚带爬出了别墅。

我往沙发上一坐。

看俞暮还没有开口的意思,只好率先破冰:

「蒋建敖和陈婉怎么不在家?」

俞暮语气小心翼翼地回答我:

「爸爸和阿姨都去外地出差了。」

说完,他抬头瞄了我一眼,又迅速低下头。

我简直要被他气笑了。

我有这么可怕吗?

还是刚刚打人的时候太凶神恶煞了?

我探出身子拽了拽他的衣角,想把他拉到沙发上坐下。

结果他身体瞬间僵硬,肉眼可见的局促不安。

我一时也不知该如何跟他相处。

只好开个玩笑缓和气氛:

「这么怕**吗?你看我不就跟照镜子差不多吗?」

这话倒不是我夸张。

我们虽然是异卵龙凤胎,但都继承了母亲的优越五官。

只是他眉目疏朗,而我较为温婉。

与蒋建敖那个王八蛋倒是没太多相似之处。

俞暮被这么一打趣,也敢抬眼看我了。

只是仍有些躲闪,支支吾吾地问:

「你是我妹妹对吗?」

我挑了挑眉。

哦,差点忘记这回事。

他发过一场高烧后就把我给忘了。

我点点头,冲他笑。

「是我,我叫俞初,你以前……」

我哽住,还是继续道:

「以前都叫我初初。」

说完,俞暮的眼睛一点一点亮起来。

我觉得诧异,为什么他对我的态度这么诡异?

好像很怕我,又想接近我。

电光石火间,我突然想到被我忽略的一件事。

连忙问他:

「蒋骁燃是不是给你看了张截图?他说我恨你,不想见你?」

他一惊,后退两步,神色仓皇。

好半晌,才带着委屈朝我点点头。

我长长呼出一口郁气,努力平静地向他解释:

「他骗你的,我从来没对他说过那种话。」

我顿了顿,还是叫出了口。

「哥哥,我一直在找你。」

这话说完,眼泪不受控地滑落。

我抬手抹去,可源源不断的湿润让**脆捂住脸。

身下的沙发微微凹陷。

俞暮哽咽着,在我耳边轻声道:

「对不起……我以为你真的讨厌我,所以怕你看见我嫌烦。」

「虽然以前的事我都不记得了,但是刚刚我一见到你就觉得你是我妹妹,莫名其妙地想亲近你。」

我的眼泪流得愈发汹涌。

最后遵循本能地扑进他怀里,哭得上气不接下气。

「哥哥……我好想你啊……」

俞暮手足无措地帮我擦眼泪。

笨拙无比地安慰我,一句接一句说着「别哭」。

我怎么能不哭。

这十几年来的每一天我都会想到那个拼尽全力保护我的哥哥。

6.

他受了那么多苦,好不容易回到家,我却连他的最后一面也没见到。

好在我还有重来一次的机会。

这一次,我一定要让他走上坦荡的光明之路。

转学的手续办得很顺利。

第二天,我就和俞暮一起去到成华高中。

我跟在老师身后走上讲台。

自我介绍道:

「我叫俞初,是俞暮的妹妹,接下来的几个月希望大家多多关照。」

突然空降的新生引得大家一阵起哄。

而蒋骁燃坐在第二排,眼底晦暗不明。

我略过他,看向一个人坐在最后一排的俞暮。

他像只呆呆傻傻的企鹅,跟着大家一起鼓掌。

我拎起书包径直走向他。

入座后,他小心翼翼地推过来一旁草莓牛奶。

「我刚刚去商店买的,你喝吧。」

看着那瓶牛奶,我微微愣神。

小时候我就爱喝草莓牛奶。

他是失去了从前的记忆,可身体却很诚实。

有些在意是刻在骨子里的。

我接过牛奶和他道谢。

视线扫过他的课本,上面皱皱巴巴的,有些还是用透明胶粘起来的。

我一把将书本扯过来,又惊又怒。

「是不是蒋骁燃干的?」

他瑟缩一下,连忙摇头。

「他说是不小心的。」

我对着他额头就是一下,「他说你就信,你是不是傻!」

事实证明,俞暮的确是傻。

被养父母虐待多年的本能反应告诉他,凡事都要隐忍和讨好。

我气到不停深呼吸,最后恶狠狠地告诉他:

「以后他们再敢这样欺负你,你就给我打回去。」

「昨天你也看见了,我们俞家人有气就撒,从来不憋着!」

我在心里默默补充了一句:除了我们那恋爱脑的妈。

他赶忙点头,也不知到底听没听进去。

这几天有我坐镇,蒋骁燃那群人没再闹出什么幺蛾子。

不过我也没心情管那些破事。

此时我正看着俞暮之前的成绩单叹气。

他忐忑不安地望着我,问:

「真的有那么差吗?」

我摇摇头。

「差是没那么差,但是想考H大有点难度。」

他好奇地问:

「你想让我考H大?」

我放下成绩单,正襟危坐地对他说:

「**妹我已经保送H大了,我的想法是你和我一起考H大,高考后我们回在H城的家,去见外公外婆。」

他顿时坐直身体,有种临危受命的意味。

「我会努力的。」

我扑哧一声笑了出来,感叹他「好傻」。

说者无心,听者有意。

这话被路过的蒋骁燃听了个正着。

当晚,蒋骁燃就敲响了我的房门。

脸上全然是为我着想的好意。

「姐姐,哥哥被找回来是好事,不过到时候你们一起回H城,那外公外婆会不会更喜欢哥哥啊,到时候俞氏……」

说到一半,他惊慌地住了口。

好像是不小心把真心话说出来了似的。

我冷冷地看着他装模作样,心中毫无波动。

「首先,那是我们的外公外婆,跟你没有半毛钱关系,还有俞氏也跟你这个姓蒋的八竿子打不着,就不劳你在这费心挑拨了。」

7.

蒋骁燃脸色阴沉,但又不得不忍。

只好低声下气地道歉:

「姐姐对不起,我只是想提醒你,没有别的意思。」

三年不见,他怎么成了个男绿茶。

我翻了个白眼,懒得和他多说,毫不客气道:

「少在我面前装,没事就赶紧滚,别在这碍我的眼。」

说完干净利落地摔上房门。

惺惺作态,看了都嫌恶心。

没过一会,门又被敲响。

我烦不胜烦,拉开门张嘴就要骂。

结果一看来人是俞暮,一口气堵在喉咙又被咽下去。

他抓着门把手,目光四处乱晃,就是不敢看我。

我就这么等着他开口。

「我不是故意听你们讲话的……」

好半天他才挤出这么一句话。

接着越说越着急。

「我不会和你抢任何东西,你是我妹妹,你的还是你的,我的也都是你的。」

说到这,他不安地盯着我。

见我不说话,急得眼眶都红了。

「初初,你别相信他的话,别讨厌我……」

听他说完,我一阵涩然。

不敢去想他从前过的是什么日子。

仅仅只是抓住一丁点关心就视如珍宝。

我安抚似的拍拍他的肩:

「我们可是兄妹,我不信你难道去信一个小人吗?」

他反复观察我的神色。

确定我没有相信蒋骁燃的话后才松了口气。

在和俞暮同进同出,顺便辅导他学习的这段时间。

我也没有忘记调查蒋建敖他们一家三口。

外公派来的人都是得力助手,还真让他们查出些东西。

他们跟着蒋建敖去到他们出差的城市。

发现蒋建敖作为分部的总经理,在项目招投标时进行利益输送,甚至是将陈婉作为交易送出。

这也是他每次出差都让陈婉一起的目的。

然后再利用职务之便,通过虚假合同在项目中获利。

这种事,他们不是第一次做。

从前他们或许做得足够隐蔽。

可时间长了,人心不足蛇吞象。

他们就变得胆大妄为、肆无忌惮。

我看着那些足以让他们坐牢的证据,嘴角勾起一抹弧度。

这些还不够。

俞暮的一条命,哪能用几年牢狱之灾就抵消。

我要他们彻底消失在我们眼前。

在我回到A城的第二周。

蒋建敖带着陈婉出差回来。

蒋骁燃不知去哪鬼混了。

俞暮在房间复习。

一在客厅见到我,二人那叫一个亲切。

「小初,回来怎么也不跟我们说一声,多亏小燃告诉我们,这不,我们立马就赶回来了。」

「是啊,这些天家里也没个大人,委屈你了。」

当真是心疼女儿的慈父,和毫无芥蒂的好继母。

我看得好笑,毫不客气戳穿他们的假面。

「要不是知道我哥在这里被你们欺负,你们以为我愿意回来被恶心?」

眼前两张脸红了又青,青了又白。

色彩丰富精彩得很。

蒋建敖反应极快地堆上笑脸。

「我们前段时间也忙,对小暮疏忽了,没想到他倒是去和你说了,真是小孩子心性。」

我看着他,目光冷冽。

8.

「那蒋骁燃逼他下跪,撕他课本,带头孤立他,也是小孩子心性?」

蒋建敖一哽,额角青筋暴起,又硬生生忍住。

「是啊是啊,就是玩闹嘛,小燃肯定是跟小暮开玩笑呢。」

我扶着栏杆站在楼梯上,睥睨着这群蝼蚁。

缓缓勾出一个看似无害的浅笑。

「那日后我和你们也开开玩笑,你们可千万要担待啊。」

这天,我正在教室给俞暮讲题。

一个身形佝偻,衣衫破旧的中年妇人突然冲进教室。

目光锁定俞暮,直直冲过来扑到他脚边。

「阿山啊,你怎么走了这么久也不回来看看爹妈啊!」

妇人眼泪说来就来,哭得昏天抢地。

俞暮被吓了一跳,连忙往旁边躲。

我看着这张眼熟的面孔,立马对上了她的身份。

俞暮的养母。

「阿山,你弟弟病得都快死你也不回来看看,你找了个有钱的爸就不要我们了吗?」

妇人一边哭喊一边捶胸顿足。

好似受了天大的委屈。

班上的同学纷纷看向俞暮,眼神中有着难掩的鄙夷。

「那是俞暮的妈妈?怎么叫他阿山啊?」

「所以俞暮到底是不是俞家亲生的,这个人看着也不像是俞家的啊。」

「不管是不是,俞暮跟他们有关系,还不管生病的弟弟是事实吧?」

「这不就是白眼狼吗?有钱了就不管自己爹妈?」

讨论声不绝于耳,如一把把剜肉剔骨的利刃。

俞暮苍白着脸,连连摇头。

「我没有……你在撒谎……」

而我看向蒋骁燃。

他饶有兴趣地看着眼前这一幕。

触到我目光时,微微挑了挑眉。

策划这一场闹剧的,不是他还能有谁。

把俞暮的养母从山沟里带出来,教他们编造这么一套置俞暮于不义的话术。

畜生就是畜生,能直立行走也成不了人。

我似笑非笑地看着眼前的妇人,道:

「阿姨,你倒是说说,我哥哥俞暮怎么就是你儿子了?」

妇人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

「怎么不是!我们养了他十年,结果他转头就跟有钱的爹走了,不管我们这一家人的死活!」

我撑着脑袋靠在课桌上。

抬高音量,让全班都能听见:

「是吗?我怎么听说,你把我哥哥买回去,让他给你们一家当牛作马,一不顺心就对他非打即骂,他连上学的钱都是学校的老师给他凑的。」

妇人顿时恼羞成怒,大骂道:

「你这个小贱蹄子瞎说什么呢?我们对阿山比亲儿子还好,什么时候打他骂他了?」

说着作势扬起手掌就要扇我。

我正要伸手去拦。

一只骨节分明的手死死捏住那截手腕。

抬眼看去,俞暮已然双目通红,眼中怒意喷涌而出。

如此近的距离。

我清清楚楚看见,他那只拦住妇人的手用力得泛白且颤抖。

「你敢碰她一下,这只手就别想要了!」

他咬牙切齿说完,狠狠将妇人的手甩开。

「你敢说我身上的伤不是你们打的?我哭着求你们让我读书的时候,你们又是怎么说的?」

9.

「你们说我不配,说是我天生贱种的命!」

他深深吸了口气,像是气极又忍耐。

「如果你继续污蔑我的话,我们可以去警局调档案,看看他们是怎么记录的。」

我听着他泣血般的字字句句,心头剧颤。

这么多天过来,我对他的性格再清楚不过。

绝对的讨好型人格。

甚至可以说是有些被驯化后的软弱。

我从没见过他因为什么事生气,更别提放狠话和动手了。

哪怕是前世。

被百般欺辱、污蔑,最后绝望自杀。

他也如安静得如同一只不会鸣叫的蝉,默默无闻地死在那个夏天。

而就在刚刚,因为我差点被掌掴。

他竖起了身上所有的尖刺,扎向那个虐待了他十年的人。

我既心疼又生气。

心疼他这些年的遭遇。

生气他连愤怒都不是为了他自己。

难不成为了他能学会反抗,我还得献祭自己?

这一场闹剧在俞暮的一声声质问中结束。

妇人眼珠滴溜溜转到蒋骁燃身上,又很快移开。

最后一骨碌爬起来,泪眼婆娑地丢下一句:

「阿山,我说不过你,但是你再怎么不想认我们,也得去看看你弟弟啊!」

然后步履蹒跚地离开了教室。

我嗤笑出声。

真是好一个可怜又无助的母亲。

回去的路上我问俞暮:

「知道那个女人为什么会来吗?」

俞暮摇头。

我耐心给他答疑解惑:

「是蒋家人做的,你看,有些人你不去招惹,他们也会想尽办法逼你,如果我不来,你也不反抗,那么下场就是被他们推入绝境。」

如同上一世一样。

俞暮怔怔地看着我,眼中浮现惊惧。

我拍了拍他的肩,叹了口气:

「所以我这不是来了吗?」

「别怕,这些账迟早跟他们算。」

我想过那一天会来得很快。

但也没想到会这么快。

大概是有蒋家人指点。

俞暮的养母在网上发布了一条视频。

在视频里,她声泪俱下地讲述自己是如何将俞暮抚养长大。

而他又是如何抛弃养父母一家,投入富豪爸爸的怀抱。

现如今他弟弟重病缠身,他却不闻不问。

在这个时代,网民就爱看这样烂俗的戏码。

有不明真相的观众在视频下面义愤填膺地留言:

【这不就是白眼狼吗?生恩不如养恩,这个道理是个人都懂吧?】

【他养母和弟弟都这样了,他居然看都不去看一眼,这是什么**啊!】

【我只关心这个男生是不是被拐卖,然后被这家人买下的,如果是的话,我只能说买卖同罪。】

【楼上的,就算是被买来的,那这么多年的感情是真的吧?你和那个男的一样没人性。】

声浪如潮,将俞暮这个名字推至顶峰。

而此刻我没心力去管网上的事。

因为蒋家人又一次故技重施。

我赶到隔壁房间时,就看见蒋建敖揪住俞暮的衣领,满脸怒容。

「陈婉是你继母,你怎么能做这种大逆不道的事!」

而陈婉站在一旁,衣衫凌乱,哭得梨花带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