嫂子一辈子都在为女儿高嫁做准备，结婚二十多年她和我哥都没买过新衣服。
二侄女结婚那天，她趾高气昂又怜悯的看了大侄女一眼。
「女人就得找个好婆家，看我把**妹培养的多好！」
可她忽略了二侄女眼中冷漠又仇恨的光。
1
嫂子的一对女儿要上小学的时候，我回家了。
不只是我从上海回到了老家，也是我的灵魂死后飘飘荡荡，又重新回到了我的身体。
我进家门的时候，嫂子正让两个侄女站成一排，给亲戚们表演古诗朗诵。
「一家养女百家求，一马不行百马优。」
两次回家都听到这首诗，我只觉得生理性厌恶。
从小就给孩子灌输这种要嫁个好婆家的思想，嫂子这是病，得治。
但这辈子，我不准备再插手了。
上一世我觉得嫂子的思想封建荒唐，刚进家门就大声反驳她。
「女性不应该把自己包装成一件精致的商品，自身的学识和样貌，都应该是提升自己的结果，而不是为了取悦男性。」
嫂子是怎么说的呢？
她用厌恶又带着嫉妒的眼光看向我：「青青不愧是研究生毕业啊，说出来的话就是一套一套的。」
「这不，我让孩子背首诗都对我上纲上线的，我这个妈快别教育孩子了。」
然后爸妈和哥哥都义愤填膺的指责我，说我净给过了门的嫂子脸色看。
「你这孩子在外面工作几年，翅膀硬了是吧，你嫂子都敢不尊重！」
最后家也不是家，亲人也不是亲人，我带着一身埋怨又坐上了回上海的火车。
后面几年我都没回过家。
直到我接到二侄女打来的电话。
「姑姑你快回来吧，爸爸妈妈要生小弟弟，不要我和姐姐了！」
我连忙坐车赶回去，把一对孩子接到上海来生活。
父母和哥嫂的想法我理解不了，但孩子是无辜的，我得让她们有个光明的未来。
如果继续待在老家，这俩孩子上完高中估计就被包装成妙龄待嫁女，收高价彩礼嫁给县里二婚的小老板了。
最后，在我保证以后负责两个孩子的食宿和学费后，她们被我带回了上海。
我以为这会是两个孩子崭新的开始。
却没想到敲响了自己生命的丧钟。
这俩孩子遗传了哥哥和嫂子的智商，读书都不太好，但在我的辅导之下，也考上了本科。
尤其是二侄女，脑子比大侄女聪明，踩着线被一所211大学录取了。
我为她们姐妹感到骄傲和自豪，她们摆脱了原生家庭的束缚，可以选择自己喜欢的方式生活。
可就是这个聪明的二侄女，亲手给我下了安眠药。
2
我死后魂魄飘荡在半空，亲眼目睹了我敬爱的父母迫不及待的瓜分我的财产，哥嫂更是没为我流过一滴眼泪，反而抱怨我死的太早，不能给两个侄女安排工作了。
我的尸体躺在床上两天，我名义上的「家人」喜滋滋的分配完我的遗产后，才想起来还没送我去殡仪馆。
至于我的死因，更是没有人在意。
直到木讷的大侄女站出来：「姑姑身体一直很好，定期健身体检，从来不熬夜，怎么会……」
接着她就被嫂子狠狠的扇了一个巴掌。
嫂子对她破口大骂：「你什么意思！」
「难道你觉得青青是我们害死的？我们都是贪图她的财产？」
大侄女捂着脸没有说话，低下了头。
二侄女则是亲热的挽起嫂子的胳膊，对嫂子说：「妈，我之前就跟你说过，姐姐她和姑姑亲，和我们不亲！」
「不像我，实习的工资一发下来，就给妈妈买美容仪和羊毛衫。」
实习工资……
我恍然大悟。
原来前段时间二侄女找我要钱，是拿去买东西孝敬自己的亲妈了啊！
至于二侄女自己实习赚的钱去哪了，我就无从得知了。
就在我陷入回忆的时候，我又听到二侄女开口。
「妈，你说介绍给我认识的那个老板，什么时候让我们见面呀？」
嫂子用夸耀的口气说道：「等把你姑的房子卖了，咱们回老家就带你去见。」
「要我说啊，女人就得嫁得好，找个男人才靠得住。」
「你看你姑姑，不结婚也不生孩子，她自己给家里丢脸也就罢了，居然还教育你们跟她学！」
即使是死了，听到嫂子的一番言论，我也感觉心口堵得慌。
但我万万没想到的是，大侄女保持着低头看手机的动作没搭话，二侄女却连连点头附和。
「是啊妈，工作多累啊，女人就得待在家里让男人养着！」
「要不是姑姑催着我考公考编，我也不会……」
意识到自己说多了，二侄女连忙闭上嘴，抬起头观察四周。
不过没人在意她说的这句话，都忙着在房间里清点我的首饰和名牌包。
3
我的魂魄跟着他们飘到了殡仪馆，因为给我下葬用什么规格的骨灰盒子，我的好亲人们又吵起来了。
「都别吵了！」
「我给姑姑出钱买！」
大侄女站出来大声说道。
说实话我有点诧异，真没想到竟然是这个存在感低的孩子，最后愿意花自己微薄的积蓄给我买自己能力范围内最贵的骨灰盒。
「妈妈你看，姐姐就是和姑姑最亲，她都没给你买过东西……」
又是二侄女在这个时候煽风点火，让大侄女被嫂子训斥了一顿。
这个时候我才想起来。
因为工作太忙，家里的卫生纸和洗护品我总是忘记买，但从来没有断过。
冰箱打开总有我爱喝牌子的酸奶，菜也都是我爱吃的品类。
是大侄女一直用自己的钱，润物细无声的维护这个家。
我以前觉得没什么，毕竟两个侄女从小到大的生活费和零花钱，都是从我这里拿的。
直到看见二侄女在我死后的表现，我才发现大侄女心里一直把我当自己最亲的人。
至于二侄女……
这些年我在生活上自认为没有对不起她的地方，甚至关照她比大侄女都多，结果竟然养出个白眼狼。
我以为抚养她们长大，教她们女性独立，是在把她们拉出火坑。
但现在看来，有的人不认为那是火坑，反而觉得是我害了她的前程。
……
我看着客厅里嘴甜的讨好亲戚们的二侄女，调整面部表情，换上了一副喜爱和善的笑容。
如果有人注意到我，一定会发现我的笑意不达眼底。
4
「女孩儿就得从小培养她们的言行举止，要笑不露齿，小步挪移，这样以后才能找个好婆家！」
嫂子拉着两个侄女，大声炫耀着自己的养女经验。
看到我在沙发坐下，转头过来问我：「青青是在大城市工作的白领，见过的一定很多吧？」
我点点头，用虚心又佩服的表情附和道。
「嫂子不愧是我的长辈，就算没去过大城市，眼界也比我高多了。」
「中产家庭的女孩儿，连每顿饭要吃什么，吃多少米多少肉，都是规定好的。」
「这样才能更好的控制女孩的身体发育，把身高和身材固定在漂亮又好生养的范围。」
听到有人认同自己的言论，嫂子脸上的笑容止都止不住。
在我说到每顿饭定量控制的时候，我清楚的看到嫂子眼中绽放的光。
我知道，我的第一步棋成功了。
5
吃过饭后亲戚们都回家了，嫂子第一次破天荒的没指挥我收拾碗筷，而是拉着我的手亲切的坐在沙发上。
「青青在大城市工作好几年，肯定知道那些中产家庭具体怎么养女孩的吧？」
「你是两个侄女的亲姑姑，她们以后嫁得好，你的脸上也沾光不是？」
指挥哥哥去给我切果盘，嫂子让两个侄女站在我面前。
「你帮嫂子看看，你侄女们得怎么培养，给嫂子列出个明细来呗？」
我看着嫂子脸上迫切又谄媚的笑容，内心冷笑了一下。
嫂子啊嫂子，亏你也是大学毕业的人。
居然把女孩高嫁作为一生的奋斗目标，可真是可悲又可叹。
不过我还得谢谢你，要不是你这么功利，我又怎么能顺利进行接下来的计划呢？
我装模作样的打量了两个侄女几分钟，时不时皱皱眉头，时不时叹两口气，又时不时点点头。
当然了，我故意在二侄女的身上多停留了一会。
嫂子在我旁边一直观察我的神色，不难发现我的关注点在二侄女身上更多。
之后我故作为难的开口。
「嫂子啊……」
「青青，有什么问题你就直接告诉嫂子吧！」
嫂子已经上钩了，那这出戏我可得好好的演，不然怎么对得起给我下安眠药害死我的二侄女呢。
6
我努力克制着自己心中的恶意和激动，对嫂子露出一个抱歉的笑容。
「大侄女骨架长得大也就算了，偏偏骨盆还这么窄，按照大城市那边的标准，是又丑又不好生养啊……」
「而且嫂子，不是我说啊，大侄女的性格怎么也不讨喜呢，在亲戚们面前也不知道多表现自己。」
「太木讷的女孩，怎么和公婆处好关系呢？」
骨盆和骨架当然是无稽之谈，但性格我却没作假。
虽然是双胞胎，但大侄女和二侄女的性格可谓天差地别。
大侄女沉默寡言，不会在长辈面前讨乖卖巧。
对比起来二侄女则显得活泼开朗，嘴甜知道讨好长辈，会看人眼色会来事。
当然了，这些都是上一世二十年的相处里，她们表现出来的。
这一世我只在嫂子生产时回过老家，除此之外见到侄女们的时候就是这次升学。
我说出这些评价来，只会让嫂子觉得我说话客观中肯，更相信我几分。
果然，在我说完后嫂子拉着我的手连连点头，一脸的恨铁不成钢。
「老大就是这么个性子，八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
「那青青你看看老二呢，老二怎么样？」
我知道，当嫂子说出这些话的时候，内心的天平就开始倾斜。
老大和老二命运的齿轮，被我悄悄的拨弄了，这一世她们的人生轨迹不会再重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