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天。
我被关了三天,一口吃食也没有。
饿得昏昏沉沉之际,我好像看见了曾经的少年郎谢锦云,他向我伸出手,笑意晏晏,如春风三月。
“娇娇……嫁给我,我一生一世都不会让你受一点委屈。”
“诺,翠喜楼的糕点,我亲自去买的,还热乎着呢,别睡了,快起来吃。”
“锦云……”
我伸出手去,指尖触及却是一片冰凉。外头该是落雪了吧。
谢锦云从未食言,他爱的永远都是玉娇娇……
这一切不过是造化弄人,我连恨他都恨不起来。
柴房门忽然吱呀一声开了条缝。
紧接着又传来砰的一声,像是什么物件落地,我努力睁着双眼瞧去,只见那儿赫然摆着包糕点。
正往外冒着热气,像是刚买来。
求生的本能让我用尽全力爬了过去,如救命稻草般狠狠抓着塞进嘴里。
一个接着一个。
直到噎住,涨红了脸。
“喂,想死啊你?”
紧接着一个水壶从门缝处扔了进来,我拼命去抓,只瞥见那人被冻的通红的纤长指尖。
我不管不顾的灌进嘴里,又听那人在外头轻笑一声。
“饿死鬼,谢锦云还真是心狠。”
良久便再无动静了。
“谢谢……”
“谢谁?”
房门大开,冷风呼呼灌入,我衣衫本就被水打湿,此刻粘在身上,寒冷就像是利刃,割肉般的疼。
谢锦云立在门口,落在我脸上的视线冰冷。
送我糕点吃的人已经离开了,但未吃完的一小块还捏在我手中。
谢锦云扯着唇笑了。
“好啊,原来还真有帮凶。”
“夫君……”
“别叫我,我不是你夫君。”
他大步跨进来,伸手扯着我的衣领一把将我扔在了一片雪白的院子里。
“看着她,跪满十二个时辰。”
说完,他又弯下腰,在我耳边低语。
“玉绵绵,你阿姐吃过的苦,我要一样一样让你偿还。”
寒风冻得我张不开嘴,但仍旧用尽全身力气哆哆嗦嗦说道:
“谢锦云……我说不是我做的,你信吗?”
“不是你?”
谢锦云像是听见什么天大的笑话,嘲讽的拍了拍我的脸。
“你阿姐宠你爱你,何苦要害你?”
“而你却因嫉妒却害她如此。”
“你不得好死。”
耳边好似出了幻听,
过往一声声缠绵的情话,与此刻的冷言冷语重叠。
“你怎么这么宠**妹,娇娇,我吃醋了。”
“娇娇,我嫉妒了。”
“娇娇,你只能爱我。”
怎么办?谢锦云,我好像谁也怪不了。
寒风冻骨,后半夜鹅毛般的大雪落下来,京城银装素裹。
长德街上是不是又开始卖冰糖葫芦了?
意识逐渐模糊,我仿佛听见我爱的少年郎像从前一样对我说:
“娇娇……糖葫芦吃不吃啊!我给你买。”
前尘往事,恍惚如梦。
谢锦云,我好像要死了。
我再次醒来是在三天后。
大病一场,发了高烧,却还是没把我带走。
一睁眼,我瞧见了父亲母亲。
她们看我也像仇人般没有好脸色。
见着我醒,母亲一巴掌甩下来。
“你这贱种!你姐姐对你那么好,你怎么敢、你怎么敢?!”
“当初就应该让你去死!让你和你那短命的娘一起去死……”
“老爷……是我们害了娇娇。”
母亲瘫在父亲怀里哭得泣不成声,明明前几日才见过,此刻再见却似老了十岁。
父亲双眼通红,哽咽着问我。
“你姐姐哪里对不起你,什么好的都想着你,你为什么要这样……”
他说着,从怀里拿出一张纸甩在我脸上。
“从此以后,我们玉家唯有娇娇一个女儿,至于你,是生是死与我们无关。”
“当然与岳父岳母无关。”
谢锦云从外头跨进门,怀里的人被他护得严实,一点风雪没粘,却全然不觉自己肩头落了雪。
“娇娇——”
母亲痛呼一声,忙奔过去将玉娇娇揽在怀里。
父亲也跟着上前,三人抱在一起哭得更厉害了。
而我,躺在床上,只能麻木的看着床顶,将思绪放飞,不听不看不想。
我该怎么说,我说我才是玉娇娇,且不说父亲母亲信不信,他们定会将我认作是为了脱罪而胡言乱语找的借口。
我的心像是在遭受凌迟,一刀一刀,细细密密的痛比身体上的伤更甚。
“母亲……”
我还是忍不住开口。
“别叫我!”
母亲呵斥一声,看也没看我。
“娇娇乖,母亲再也不会让你受伤了,都是母亲不好。”
三岁时,我爬树摔了一跤,伤了脑袋差点活不过来,母亲不吃不喝守了我三天三夜。
后来我醒了,她又寸步不离的陪了我几年,这才愿意放我一人出门。
“娇娇,你就是母亲的命,你要是死了,母亲也不活了。”
你看,母亲从未对我食言,从未对玉娇娇食言。
我能怎么办?
谢锦云抚了抚玉娇娇的发顶,眼中满是爱怜,良久后才肯施舍我一眼。
他偏过脸睨着我:
“岳父放心,我会休了她,让她偿了欠娇娇的债。”
我浑身颤抖。
“……你要休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