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章

后来,娘亲又去了寺里苦修,为我祈福,直到八个月后我苏醒,她赶来见我时,两鬓早已斑白。

绝子药的事是前世我死后,梁文思对着我的骨灰讲的,他说他和欢娘曾说过要生八个孩子,可欢娘死了,就该我来生。

「没想到那贱妇竟然连孩子都不肯让你多生!传宗接代本就是你该做的,连这点苦都吃不得,真是没用的东西,比不得欢娘半点。」父亲辞官回乡后,娘亲写了许多信给我,我多次提出想去岭南见娘亲,梁文思却说我如今是梁家主母,梁家离不开我。

直到儿子娶亲,儿媳可以独当一面时,娘亲早已去世多年。

而我最后一次见娘亲,是在她离京的马车上,生了白丝的头发和哭的红肿的眼睛一声声叹着:

「以后娘亲不在了,我的珍儿如何是好...」

如今,一切从头来过,娘亲的云鬓还没有生出白发,怀抱也还是一如既往的温暖。

她轻柔的拥着我,手掌轻轻拍打着我的肩背,仍由我的眼泪浸润衣衫,说出了和前世一样的话。

「这么大了还在为娘怀里哭鼻子,以后娘亲不在,我的珍儿如何是好啊~」我想说后来娘亲不在,女儿也学会了执掌中馈,也开始为儿女忧心,我记着娘亲的样子和教诲,也成了很厉害的当家主母。

可更想说那一路走来的辛苦,眼看我娘家人不在京中,受到的许多刁难。

说说我帮着夫君争到梁家当家的位置,却在临终时才发现遇人不淑,死后都不得安宁。

娘亲,我受人蒙骗了一生,死时竟还期待来生。

林府门前的事很快传了出去,京城上下都知道梁二公子凭一把折扇就要求娶左丞相嫡女,结果被人赶了出去。

一会儿又有人说,梁二公子与城西的豆腐西施暗通款曲,把自家的玉牌都给出去了,如今又舔着脸来提亲,是家常小菜要吃,山珍海味也要拿啊。

梁家人回去就将门关了起来,夜里连门前的灯笼都不挂了,阖府上下更是安静得像没人。

派出去的侍卫传来消息,夜里梁文思换了小厮的衣服从狗洞钻出去找了邹欢儿,邹欢儿赌咒发誓自己从未在人前说过与他的关系。

但两人的事传得有鼻子有眼,而且邹欢儿确实有梁府玉牌,她整日挂在腰带上出摊,以往是旁人不知道,如今被我的人宣传出去,很快全京城都会知道梁府玉牌长什么样了。

梁文思发了好大一通脾气,他根本不相信邹欢儿的话,两人先是吵,后来吵着吵着就滚到一起去了,可怜我的侍卫清风听了半宿墙角。

结果第二日,清风前脚报告完,后脚小厮就递了梁文思给我写的酸信,要我给他时间查出散播谣言的人,他会清清白白的来向我提亲。

明月刚念完,清风就讥笑起来,他和明月自幼跟在我身边,与我同气连枝,总能说出我作为贵女轻易不能说的话。

「烟柳巷的姑娘小倌哄骗恩客时都说不出这话,梁二公子倒是个脸皮厚的。」我让明月将信和之前梁文思送来的东西都烧了,然后吩咐清风把那些散布消息的人送去城外庄子上待一阵,没我的命令不许回来。

那几日,梁文思查谣言的线索查不到,又不敢频繁去找邹欢儿泄欲,愁的嘴唇冒泡,精神萎靡。

我知道他在愁什么,可这一世没了我的助力,我倒要看看他有什么法子。

梁家嫡长子梁文岳两年前以殿试榜眼身份入仕,深受圣上器重,刚出翰林便被我爹带着下江南查盐税。

他不过是怕梁文岳带着功回来,让他和他姨娘在梁家的日子越来越难过。

所以梁文思步步为营,就是想乘着林家快婿的风,飞出梁府的高墙。

他有一张好皮相,用了一年的时间观察我,又用了半年的时间在同窗中经营半真半假的好名声,最后顺理成章的接近我,对我投其所好,将我一步一步骗进圈套。

可惜临门一脚,我突然跳出了他计划好的路线,打了他个措手不及。

我记得盐税案已结,如今我爹也在回京的路上,梁文岳在江南帮了我爹不少忙,我决定送他一份大礼,保他顺利继承梁家。

城西最近热闹得很,豆腐西施先是和梁二公子纠缠不清,现下又被富商刘员外看上,要抬进门做妾。